“那他為什么不讓人知道?”謝書嶼追問,“這名字很普通啊,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p>
溯夜舔了舔嘴唇,聲音淡了些:“有些名字,承載的東西太多,知道的人多了,反而麻煩?!彼鼪]細說,只是轉(zhuǎn)了個話題,“你以為他罰你,是真的怪你打人?”
謝書嶼一愣:“不然呢?”
“他是怪你沒護住自已?!彼菀沟奈舶洼p輕晃了晃,“那幾個小混混,沈思霖動動手指就能解決,用得著你親自出手?你忘了他教你的‘藏鋒’?”
謝書嶼的臉微微發(fā)燙。藏鋒,是商肆教他的第一課。在澳門那樣的地方,鋒芒太露只會引來殺身之禍,真正的強者,從來都是把爪子收起來,在暗處致命一擊。
可在江城的那些日子,他像是被剝掉了所有的保護殼,穿著洗舊的衣服,忍受著日復一日的嘲諷,那些積攢的火氣像干草,只需要一點火星就會燎原。
“他早就知道你在學校被欺負了?!彼菀估^續(xù)說,語氣平靜,“沈思霖每周都會把你的情況報給他,包括誰罵了你,誰動了你的東西?!?/p>
謝書嶼猛地抬頭:“他知道?那他為什么……”為什么不早點讓他回來?為什么看著他被那些人欺負?
“因為他想讓你自已解決?!彼菀沟难凵衤湓谒軅牡胤?,“他說,溫室里養(yǎng)不出能扛事的人。你總要學會自已面對這些,哪怕方式笨了點,疼了點?!?/p>
謝書嶼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悶悶的。他想起剛才在書房,商肆雖然打得狠,卻在最后扔給了他一管藥膏;想起沈思霖說,主人讓他明天去讓新衣服;想起每次他闖禍后,商肆總會一邊罰他,一邊不動聲色地把所有麻煩解決掉。
原來那些看似冷漠的背后,藏著這樣的心思。
“那他……”謝書嶼想問商肆的過去,想問他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勢力,想問他和自已到底是什么關系,可話到嘴邊,卻又問不出口了。他總覺得,商肆身上的秘密太多,像深海里的暗礁,碰多了會受傷。
溯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站起身,往窗臺走去:“該知道的,你遲早會知道。不該知道的,問了也沒用?!?/p>
它跳上窗臺,回頭看了謝書嶼一眼,碧綠的眼睛在夜色里閃著光:“別恨他。他對你,已經(jīng)夠心軟了?!?/p>
謝書嶼看著它的背影,想問它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說人話,為什么會對商肆的事這么清楚。可沒等他開口,溯夜已經(jīng)跳出了窗戶,融入了外面的夜色里,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好好養(yǎng)傷,過幾天,他會帶你去個地方?!?/p>
窗戶還開著,晚風吹進來,帶著海的咸味,吹散了房間里的雪松香氣。
謝書嶼趴在床上,摸著自已發(fā)燙的臉頰,心里亂亂的。商肆,溯夜,會說話的貓,藏在名字背后的秘密……這一切像一團迷霧,讓他看不清方向。
可不知為什么,知道了商肆的名字,知道了他并非真的冷漠,后背的疼好像都減輕了些。他甚至有點期待溯夜說的“地方”,會是哪里。
他翻了個身,小心翼翼地避開受傷的地方,望著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燈,忽然笑了笑。
不管商肆有多少秘密,不管溯夜到底是什么來頭,至少現(xiàn)在,他知道了那個藏在“主人”二字背后的名字。
商肆。
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像是要把這兩個字刻進骨血里。
窗外,黑貓蹲在樹枝上,碧綠的眼睛望著二樓亮著燈的窗戶,尾巴輕輕擺動。月光落在它油亮的皮毛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銀輝。
“這小子,倒比想象中聰明點?!彼吐曌哉Z,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希望別讓先生失望才好?!?/p>
說完,它縱身一躍,消失在濃密的樹影里,只留下樹葉簌簌的輕響,和遠處海浪拍岸的聲音,一起融入了澳門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