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溯夜（第1頁）

休息室的床鋪鋪著厚厚的羊絨墊，謝書嶼趴在上面，后背微微起伏。剛涂完藥膏的地方還帶著清涼的薄荷味，卻壓不住那股火燒火燎的疼，每動一下都牽扯著皮肉，讓他忍不住倒抽冷氣。

他把臉埋在枕頭里，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雪松香氣——這是商肆讓人給他房間換的香氛，說是比沉香更適合年輕人。可此刻，再溫和的味道也壓不住他心里的煩躁。

商肆那幾下打得是真狠，現(xiàn)在臀上還在突突地跳著疼，像是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他咬著牙罵了句“暴君”，聲音悶在枕頭里，帶著點(diǎn)沒底氣的委屈。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清冽如冰泉，帶著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的嘲弄：“現(xiàn)在知道疼了？剛才在書房硬氣的勁兒呢？”

謝書嶼渾身一僵。

這聲音……不是商肆，也不是管家，更不是沈思霖。它帶著點(diǎn)少年人的清朗，卻又透著股不屬于人類的冷意，像是淬了冰的玉珠，砸在寂靜的空氣里。

他猛地抬起頭，循聲望去——

只見窗臺上蹲著那只純黑的貓，阿夜。

它正懶洋洋地舔著爪子，碧綠的瞳孔在暖燈下泛著剔透的光，剛才那句話，分明就是從它那張毛茸茸的嘴里說出來的。

謝書嶼的眼睛瞬間瞪圓了，后背的疼都忘了大半，指著它，聲音都在發(fā)顫：“你……你能說話？！”

這是什么情況？貓會說人話？他是疼得出現(xiàn)幻覺了，還是撞見鬼了？

溯夜（謝書嶼還不知道它的名字）舔完最后一下爪子，優(yōu)雅地跳下窗臺，邁著貓步走到床邊，仰頭看他，眼神里的戲謔更濃了：“我為什么不能說話？”

它的聲音和它的眼神一樣，帶著種洞悉一切的淡漠，完全不像只寵物該有的樣子。

謝書嶼咽了口唾沫，感覺自已的世界觀受到了沖擊：“你是……妖怪？還是什么成精的東西？”他從小在澳門長大，聽多了老人們講的神神鬼鬼的故事，可親眼見到會說話的貓，還是頭一遭。

溯夜輕嗤一聲，跳到床沿，用尾巴尖掃了掃謝書嶼的胳膊，冰涼的觸感讓他下意識地縮了縮。

“叫我溯夜?！彼f，“至于是什么……你沒必要知道。”

溯夜？謝書嶼愣了愣，這名字比“阿夜”聽起來正經(jīng)多了，倒像是個人名。他看著眼前這只黑貓，明明l型和普通的貓沒什么區(qū)別，可那雙眼睛里的神韻，卻像極了……商肆。

不，甚至比商肆更冷，更疏離。

“你跟著主人很久了？”謝書嶼定了定神，試探著問。他實(shí)在好奇，這只貓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商肆身邊，還會說人話。

溯夜在床沿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尾巴圈住爪子：“比你久。他第一次去東南亞時，我就在了?！?/p>

謝書嶼的眼睛亮了亮。東南亞？這和他之前聽老傭人說的對上了！他往前湊了湊，忘了后背的疼：“那你肯定知道主人的事！他到底叫什么？為什么從來不讓人說？”

溯夜抬眼看他，碧綠的瞳孔里閃過一絲復(fù)雜：“你就這么想知道？”

“當(dāng)然！”謝書嶼點(diǎn)頭，語氣急切，“我跟著他快十年了，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像話嗎？”

溯夜沉默了片刻，碧綠的眼睛在他臉上轉(zhuǎn)了一圈，像是在權(quán)衡什么。過了好一會兒，它才緩緩開口，吐出兩個字：“商肆?！?/p>

商肆？

謝書嶼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商姓在澳門不算常見，倒像是內(nèi)地的姓氏。他想象著商肆的臉和這個名字放在一起，竟然莫名覺得很合適——既有商人的精明，又有“肆”字里藏著的不羈。

“那他為什么不讓人知道？”謝書嶼追問，“這名字很普通啊，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