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裂痕（第1頁）

初秋的風帶著涼意，卷走了老城區(qū)最后一點暑氣。墻角的爬山虎開始泛黃，磚縫里的積水結(jié)了層薄冰，清晨走過巷口，能聽到腳踩碎冰碴的脆響。

項目推進得比預(yù)想中順利。沈硯舟改了不少“富二代”的毛病，雖然偶爾還會遲到，但至少會把張叔發(fā)的施工進度表存在手機里；蘇硯也不再像最初那樣緊繃，有時會在沈硯舟開玩笑時，嘴角偷偷彎一下。

兩人的默契在不知不覺中滋長。沈硯舟看圖紙時皺眉頭，蘇硯就知道他沒看懂哪部分，會主動遞過鉛筆標重點；蘇硯對著電腦太久揉眼睛，沈硯舟會默默放一杯熱牛奶在他手邊，溫度總是剛好。

張叔看在眼里，私下里跟李姐感嘆：“這倆孩子，總算不跟斗雞似的了。”

這天下午，沈硯舟去蘇硯辦公室送文件，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韷阂值膶υ捖暋?/p>

“……林老當年的事故報告，我總覺得不對勁?！笔翘K硯的聲音，帶著點沙啞，“現(xiàn)場的鋼筋取樣報告，我一直沒拿到原件?！?/p>

“小硯，都過去這么久了，別再查了?！彪娫捘穷^是個蒼老的聲音，透著無奈，“當年的開發(fā)商勢力太大，你斗不過他們的?！?/p>

“可林老是被冤枉的！”蘇硯的聲音陡然拔高，又很快壓低，帶著哽咽，“他明明是發(fā)現(xiàn)了偷工減料，才跟他們爭執(zhí)的……怎么就成了‘施工不當’？”

沈硯舟的腳步頓住了，手里的文件差點掉在地上。

林老？是蘇硯常提起的那個恩師？他想起蘇硯說過“建筑是有生命的”，想起他看老建筑時溫柔的眼神。

偷工減料？爭執(zhí)？事故？

他的心猛地一沉，一個模糊的名字在腦海里浮現(xiàn)——當年負責那個項目的開發(fā)商，好像姓趙，是沈父生意場上的“朋友”。

“我聽說……沈家現(xiàn)在是這個項目的投資方？”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小硯，你跟那個沈先生……”

“他跟他父親不一樣。”蘇硯的聲音低了些，帶著點猶豫，“至少……他沒那么壞?！?/p>

沈硯舟靠在冰冷的墻面上，后背一陣發(fā)涼。他想起蘇硯手被劃傷時的輕顫，想起他看老建筑時的眼神，原來那里面藏著這么深的痛。而他，竟然是“仇人”的兒子。

他悄悄退開，腳步像踩在棉花上，輕飄飄的，心里卻重得發(fā)沉。

蘇硯掛了電話，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聳動。窗外的天陰了下來，雨點敲在玻璃上，像在敲他的心。

他以為自已已經(jīng)放下了，可每次聽到“林老”“事故”這兩個詞，還是會控制不住地發(fā)抖。當年他拿著僅有的證據(jù)去找趙老板，被保安像扔垃圾一樣丟出來；他去報社舉報，稿子剛發(fā)出來就被撤了；他甚至想過辭職，卻在看到林老的設(shè)計手稿時，又咬牙堅持了下來。

他讓這個項目，一半是為了完成林老的遺愿，一半是……想找到當年的真相。

門被輕輕敲了兩下，蘇硯趕緊擦掉眼淚，抬起頭：“請進?！?/p>

沈硯舟走進來，手里拿著那份文件，臉色有點白，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皬埵遄屛摇o你的?！?/p>

“謝謝?！碧K硯接過文件，指尖碰到他的手，發(fā)現(xiàn)他的手很涼。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鄙虺幹坜D(zhuǎn)身就走，腳步快得像在逃。

蘇硯看著他的背影，眉頭皺了起來。他剛才……是不是聽到了什么？

接下來的幾天，沈硯舟變得很奇怪。

他還是會來項目組，卻很少說話，總是躲在角落里看文件，或者對著電腦發(fā)呆。蘇硯跟他說話，他要么嗯啊兩聲，要么就借口有事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