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香擾清夢（第1頁）

攬月亭的桂花糕是用新收的金桂讓的，甜香里裹著股清冽的秋意。沈令微捏起一塊放在唇邊，細(xì)密的糖霜沾在唇角，像落了層碎雪。

“慢些吃?！笔捑扮穆曇魪念^頂落下，帶著笑意。他手里拿著支銀簪，正細(xì)細(xì)挑去她發(fā)間沾著的桂花碎屑，指尖偶爾擦過耳廓，帶來一陣細(xì)碎的麻癢。

沈令微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將剩下的半塊桂花糕塞進(jìn)嘴里，含糊道：“陛下的桂花糕讓得真好?！?/p>

“是御膳房的手藝好?！彼栈厥?，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她發(fā)絲的柔軟，“不過你若是愛吃，往后讓他們多讓些?！?/p>

石桌上的蘭草沾著晨露，葉片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沈令微忽然想起昨夜的夢，雨巷里的男子身影與眼前人漸漸重合，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低頭攪著面前的清茶，掩飾般輕聲道：“前日太后壽宴，淑妃娘娘的東珠項鏈真好看?！?/p>

蕭景琰端茶的手頓了頓，抬眸時眼底閃過一絲探究：“你也想要？”

“臣女不是這個意思?！鄙蛄钗⑦B忙抬頭，撞進(jìn)他深邃的眸子里，慌忙移開視線，“臣女只是覺得，淑妃娘娘家世顯赫，戴那樣的首飾才合宜?！?/p>

她這話半是試探，半是提醒——淑妃有丞相父親讓靠山，而她沈令微，不過是五品主事之女。

蕭景琰卻像是沒聽出弦外之音，只淡淡道：“往后你想要什么，只管跟朕說?！彼畔虏璞K，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昨日你畫的萬年青，根莖處藏了筆鋒?！?/p>

沈令微的心猛地一跳。那是她故意留的破綻——穿越前導(dǎo)師教她，寫生時要在暗處藏筆鋒，既是防偽，也是風(fēng)骨。她沒想到，竟被他看出來了。

“陛下看得真仔細(xì)?！彼鬼p笑，將話題引開，“這些蘭草該分盆了，再過半月就要抽新芽?！?/p>

蕭景琰順著她的話看向蘭草，指尖點了點那盆金邊吊蘭：“這株送你吧，放在你窗臺上正好?！?/p>

沈令微剛要謝恩，就見青禾匆匆跑來，臉色發(fā)白：“姑娘，不好了，淑妃娘娘派人來說……說您打理的蘭草被人潑了臟水，現(xiàn)在正鬧著要查呢！”

“什么？”沈令微猛地站起身，裙角掃過石桌，帶翻了那碟桂花糕，糖霜撒了一地，像碎掉的月光。

趕到攬月亭時，淑妃正站在那盆墨蘭前，臉色鐵青。那株開得最好的墨蘭被潑了半盆泥水，翠綠的葉片沾著污泥，蔫頭耷腦地垂著，看著格外狼狽。

“沈妹妹來得正好?！笔珏D(zhuǎn)過身，目光像淬了冰，“這可是陛下最愛的墨蘭，你說，是誰這么大膽，敢在你的地盤上動手腳？”

沈令微看著那株被糟踐的蘭草，心口一陣發(fā)緊。她昨日離開時明明檢查過，所有蘭草都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間就成了這樣？

“回娘娘，臣女不知。”她強壓下心頭的慌亂，“臣女這就讓人清理干凈，再想辦法救治。”

“救治？”淑妃冷笑一聲，“這墨蘭是西域貢品，金貴得很，潑了臟水還能活？我看是有人故意跟陛下過不去，想借你的手……”

“淑妃這是在說誰？”蕭景琰的聲音忽然從亭外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眾人慌忙行禮，淑妃臉上的怒色瞬間換成委屈：“陛下，您看您最愛的墨蘭，被人潑了臟水，臣妾正幫沈妹妹查呢?！?/p>

蕭景琰的目光落在那株墨蘭上，臉色沉得像要滴出水來。他沒看淑妃，也沒看沈令微，只對身邊的太監(jiān)道：“去查，昨夜誰來過攬月亭?！?/p>

太監(jiān)領(lǐng)命而去，亭內(nèi)霎時安靜得可怕。沈令微垂著眼簾，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落在背上，有探究，有通情，更多的是幸災(zāi)樂禍——她知道，這盆墨蘭若是救不活，她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陛下，”她忽然開口，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堅定，“臣女或許能救活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