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莫要拘束,以后的日子還要朝夕相處,都松快些吧”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從屏風(fēng)后走來一位女子,丹唇輕抿,瓊瑤玉鼻,仿佛兮如輕云之敝月,但與周身氣質(zhì)不同的是那英氣的眉宇,如平靜水面的一波漣漪獨(dú)特卻又出奇的和諧,這便是長公主越嫣“是”三人異口同聲應(yīng)道“既已到齊,一同拜見先生去吧”越嫣開口說道行拜師禮的宮殿在公主殿西南方,名叫養(yǎng)玉齋,同樣也是以后讀書的地方,隨著宮娥領(lǐng)路,很快四人到達(dá)焚香祭祖,敬茶授帶,聽訓(xùn)安排課業(yè),足足五個時辰,期間幾人根本沒有多余的閑談,拜師禮繁復(fù)冗長,行至一半時肚子便虛虛打起了鼓,真后悔沒填飽肚子,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拜師禮畢晏保寧不記得自己如何拖著饑腸轆轆,繃著僵硬的小腿回到家中,匆忙用了午膳,倒頭便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季云羅左等右等,等不到晏保寧來請安,火急火燎地到了方思苑門口,才曉得這丫頭已經(jīng)蒙頭大睡,只好囑咐幾句便回了自己院中伴讀的日子沒想象中驚心動魄,甚至有些無聊,越嫣總是被一群嬤嬤丫鬟包圍,哪怕是小憩,也只是客套的閑談倒是陶辰與她沒來由的親近,兩人時??煲t到時在宮門口碰到,幾次后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情至于姜暮晴,她被姜家教養(yǎng)極好,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但眼角眉梢中的傲慢卻也是毫不掩飾,大約這間屋子里,只有公主堪堪入她眼。
正因為此,陶辰瞧不上她的做派,她瞧不上陶辰的粗放,針尖對麥芒,就連都城貴女聚在一起大約總是在討論哪家鋪子的胭脂衣飾精致,哪家繡娘繡工了得時倆人也總能不對盤嗆對方幾句直到如此平常的一早“陶辰,你不過是個留在京城的孤女,神氣什么,誰知道你同你那侍衛(wèi)什么關(guān)系,怎么,你做得,我便說不得”姜暮晴尖細(xì)的嗓音聲聲刺耳也不知道兩個人為什么爭吵,但這一句說完晏保寧十幾步開外都能感受到陶辰濃濃的殺氣“若是你再敢胡說,我定讓你今日同閻王會一面”說著陶辰拿起她馬背上的長槍“宮門口,豈容你放肆,我今日定要見到皇姑父告訴他,你居然敢在皇宮對我動武”姜暮晴刻意將姑父二字加重,顯得有恃無恐。
姜家千挑萬選挑的人只是皮囊,真是一點(diǎn)腦子都不帶這么大聲狐假虎威,她都要為姜暮晴捏把汗,眼見陶辰揚(yáng)起長槍就要動手,嚇得吃瓜的晏保寧三步并作一步就差下一秒奪過她的槍,若是見了刀光,只怕她們?nèi)齻€沒一個有好果子吃“刀下留人,留人吶”晏保寧急喊不過好在陶辰身邊侍衛(wèi)樣的男子將她攔了下來,晏保寧及時奪過長槍,吵的面紅耳赤的兩人正烏眼雞似的瞪著對方“為什么攔我”陶辰詰問身旁男子那男子不見神情有什么變化,只是冷靜的禁錮住她的手“什么事值得你們倆這么大動肝火,我既然遇到,是不是得評評理”晏保寧打岔道見兩人都不說話,晏保寧繼續(xù)道“都不說話,看來都不占理,既然如此,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彼此退一步,消消氣”“你算什么東西,來斷我的案”姜暮晴將余怒撒在晏保寧頭上壓下心中突涌的火氣,晏保寧厲聲道“若是你不服,那不如我們?nèi)巳ケ菹绿幚碚撊绾?,左一句毀老將軍孫女清白,右一句責(zé)問丞相之女身份,不知到時候皇帝陛下會不會偏袒你這個侄女,這不是你家后院,由的你撒野”“是得理論,被人如此污蔑,長這么大我還沒受過這種氣”陶辰附和道,她也冷靜下來,知道剛剛是自己沖動,差點(diǎn)闖下禍?zhǔn)抡f罷,姜暮晴略思慮過后泄了氣,她也知道這皇帝侄女身份不過是裝外頭門面罷了,得罪這兩位,她定沒有好果子吃,她癟癟嘴,大丈夫能屈能伸,早晚有一天報今日之辱“我,我一時怒極攻心,絕不是有意冒犯二位,請姐姐們寬恕”晏保寧看著她伏禮,又看了看冷靜下來的陶辰“原諒你可以,不過,絕沒有下次”“等等,你還沒有給他道歉”陶辰一把將身旁男子拉向前已經(jīng)起身的姜暮晴一改剛剛乖順模樣,冷哼一聲徑直入宮,生怕自己再次同陶辰吵起來原地留下了晏保寧與陶辰,還有這個事件漩渦的男子,晏保寧眨眨眼看向陶辰,她倒是淡定,轉(zhuǎn)頭囑咐那男子“你回去吧”男子動動嘴,但也只是點(diǎn)頭離去晏保寧瞧著這兩人不像尋常侍衛(wèi)與主人,倒是十分親昵,她大概猜到陶辰與姜暮晴為什么吵起來,拼湊下來怕是是陶辰帶著侍衛(wèi)在宮門口遇到了姜暮晴,姜暮晴將打趣的話生生成了陰陽怪氣,陶辰這種直性子同姜暮晴這個好面子一來一往便一發(fā)不可收拾“走吧,一起去”陶辰見晏保寧看著他們發(fā)呆,走過來喚她“好”晏保寧回神應(yīng)道“他是我的侍衛(wèi)名喚陶澤
,是我祖父戰(zhàn)場撿回來的孩子,從小在我身邊護(hù)我周全,對我而言,他是親人,你明白嘛”陶辰問道“自然,世間并不是有血緣的才是親人,我明白”“謝謝,還有,剛剛多謝”陶辰真心道謝“不必客氣的”晏保寧并不覺得這值得深謝“你們終于來了,今日怎么遲了如此久”越嫣嗔怪道晏保寧瞧見她身旁默不作聲的姜暮晴,勾了勾唇角“宮門口遇到陶辰,站著多聊了兩句,不想忘了時間”“聊的什么如此癡迷,竟忘了時間”“是我對她的長槍感心趣,心心念念多天,但好不容易摸到了卻一點(diǎn)兒也拿不動,真真是葉公好龍”晏保寧說起慌來面不改色心不跳,陶辰自知自己一說謊就臉紅只好只在旁邊應(yīng)和點(diǎn)頭不過好在越嫣也只是順嘴問問,今日另有目的,她趕忙將今日最重要的事說了出來“五日后是我皇祖母大壽,宮中宴請四品以上官員攜家眷為我皇祖母慶生,你們要同我一起出席獻(xiàn)上賀禮”越嫣語氣中隱隱帶著興奮“重點(diǎn)是你們要同我一起獻(xiàn)壽,只有七日時間準(zhǔn)備壽禮,有些倉促,不過我皇祖母向來寬容隨和,你們稍用心準(zhǔn)備定不會出錯”怕她們太過緊張,越嫣連忙寬慰本來太后不愿今年壽辰大操大辦,但架不住皇帝的孝心最終還是妥協(xié),時間緊迫,各宮每日忙得頭腳倒懸,只為在太后壽宴不出錯太后壽禮,確實有些難為晏保寧,壽禮要想不出錯且不能過于出挑是得花些工夫?qū)ぃ郎?zhǔn)備回去同季云羅一起商量為宜,腦子里記掛著這事兒一路上思索還是沒有主意,剛踏進(jìn)主院,就聽到季云羅手忙腳亂的指揮小廝擺放各種各樣的物件晏保寧仔細(xì)打量,碩大的壽桃,剔透的瓷器還有狀似仙人的奇石,大多是些壽宴各官員普遍送出的禮物“母親,這都是要送入宮的嘛”“太后壽宴倉促,總共五日,還得提前兩日送入宮中查驗登記造冊,我挑些成色好、有新意的獻(xiàn)上也就是了,保寧你來得正好,過來和我一起”季云羅招招手,眼睛卻一直看著那些物件兒,不時拿起一個端詳晏保寧瞧著這些東西不像是她能送出的,小輩送禮圖的是心意,若是太過貴重反而落人口實,眼看季云羅是顧不上自己了,晏保寧決定去珍寶閣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挑出她心儀的來“母親,我看著頭暈,您挑著吧,我等會兒再來看你”說著腳底抹油退了出來都城的大街熱鬧非凡,珍寶閣差不多是備禮必選店鋪之一“晏保寧,瞧見馬車我就知道是你”一句興奮的聲音從簾子外傳來,這是遇到熟人了呀晏保寧掀開簾子看著外頭神采奕奕的陶辰“你別說,還真是巧,既然如此有緣,一同去挑挑”晏保寧笑盈盈地向她發(fā)出邀請,陶辰下馬,這兩人氣質(zhì)體態(tài)一英一柔,倒是讓人想到何為百煉鋼,化為繞指柔這句話來“貴客登門,有失遠(yuǎn)迎,可有什么需要的,我速速找尋”不得說掌柜真是個人精,從來客的車馬配置,穿衣舉止就可判斷此人是否為“貴”客晏保寧也不啰嗦,“家中老人做壽,可有合適的珍寶可挑選做壽禮,煩請掌柜用心找些,讓我二人挑選一番”“兩位只怕是要為別家賀壽,可有什么特別需求”掌柜詢問“挑些討喜、寓意吉祥的就行”陶辰只有這一個要求“也不必太過張揚(yáng)”晏保寧補(bǔ)充說道“真是湊巧地緊,最近剛到一批貨,其中幾件正正適合”隨即他去后堂捧著一上了鎖的大匣子擺在木桌上,匣子內(nèi)有一對水頭極好的翡翠玉鐲,一幅秀春山景圖,像是哪位大家真跡,一整塊龍涎香用綢緞包緊也散發(fā)獨(dú)有的香味,以及一幅雙面刺繡的龜鶴延年,這刺繡妙就妙在一面仙鶴立于龜上,而另一面雖是同樣之景,針法卻大相徑庭,連帶著意境也大不相同“兩位姑娘瞧瞧,都是今日剛到本店的好東西,我還為來得及入庫,真是與兩位有緣吶”晏保寧細(xì)細(xì)端詳,只聽陶辰開口到“我看這對玉鐲成色極佳,雙面繡圖也甚合意境,不如就他倆,你覺得如何”晏保寧思索片刻,東西確實也不錯,省得自己在費(fèi)心搜尋,問價道“店家報價吧”“這對手鐲成色極佳,繡品二位也是看到的,繡工精湛也是世間罕見,若是誠心,六百兩”掌柜做出痛心狀爽快成交,陶辰怕自己送禮時笨嘴拙舌說不好繡品的賀詞便拿了玉鐲,晏保寧也更心儀那繡品些,兩人一拍即合沐浴后解了疲乏,晏保寧擁了擁錦被,這種大型宮宴她平生倒是第一次參加,竟隱隱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