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業(yè)為老屋跟他二叔三叔“杠上了”的消息,像長了翅膀,飛快地傳遍了小村。
同時傳開的,還有他“搭伙”給方文靜家送了一大袋糧食的“美談”。
傍晚時分,村口的老槐樹下又成了閑話中心。
“嘖嘖,看不出來啊,楊立業(yè)這小子,平時悶葫蘆一個,辦起事來夠硬氣!敢跟他那兩個精得像猴似的叔叫板。
”“硬氣有啥用?沒根沒基的,還能真把房子要回來?他二叔三叔在村里多少年了?”“哎,你們說,他這么硬氣,是不是因為方家那丫頭?”有人壓低聲音,語氣曖昧。
“喲!你這么一說還真有可能!巴巴地給人家送糧,這不就是‘下聘’的意思嘛!”“下聘?就他那點(diǎn)家當(dāng)?一個破落戶,一個疤臉婆,倒也真是‘般配’!哈哈哈!”“可別這么說。
人家楊立業(yè)現(xiàn)在好歹是吃公家飯的海員,指不定看不上呢!送點(diǎn)糧,怕是可憐她吧?”“可憐?我看未必!那天在槐樹下,那幾個娃罵‘疤臉婆’,你是沒看見楊立業(yè)那眼神!嘖嘖,跟要吃人似的!護(hù)得緊著呢!”“真的假的?那方文靜有啥好?不就小時候護(hù)過他幾次嘛?這都多少年陳芝麻爛谷子了”流言蜚語像夏夜里嗡嗡作響的蚊蟲,無孔不入,卻被這溫馨的小院屏蔽在外,如煙般消散。
橙黃燈光,清粥小菜。
何田正啃著玉米餑餑,嚼幾口咸菜:“奶奶,這咸菜,真下飯。
”她覺得自己和《變形記》里的主人公差不多,最初看著這些飯菜食不下咽,餓了一段時間后已經(jīng)連連“真香”。
方夏荷手里正拿著那塊淺綠色的棉布。
她走到油燈下,仔細(xì)地抖開布料,用手摩挲著,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料子好,厚實,顏色也正!這嫩綠色,襯人,顯白凈!是吧文靜。
”方文靜卻不應(yīng),食不知味,像丟了魂,一臉不高興。
全家人都看在眼里。
說破無毒,王君瞅著機(jī)會點(diǎn)破了:“咋了?讓那些碎嘴子給膈應(yīng)著了?”方文靜咬著筷子,悶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王君笑一聲:“理他們干嘛?那幫人,自家門前雪掃干凈了嗎?就管起別人家的瓦上霜了。
趕明兒,咱把這塊布裁了,做件新褂子,咱也鮮亮鮮亮。
”“我不想穿。
這料子穿在我身上不搭。
”方夏荷追問:“哪不搭啊?”“我不好看,他們都叫我疤臉婆,能有人愿意跟我過嗎。
”方夏荷:“怎么沒有?。克麠盍I(yè)要不是看上你了,給你送這些東西干啥?”何田聽著心里一陣陣泛酸,眼前的方文靜就像穿越前的自己。
我值得被愛嗎?他會愛我嗎?他會不會嫌棄我啊?何田拉住她的手:“文靜姨姨,你別管他愿不愿意,你先問問自己,你愿意嗎?你又不是貨架子上的東西,等著被人挑,你自己的想法很重要。
你絕對值得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愛。
”“真的嗎?”這一番話倒是說得方文靜愣了愣,霎時間竟被這個七歲的小孩說得落淚。
“傻丫頭,哭啥!該高興!”王君笑著,抹去女兒的眼淚,眼神里滿是疼惜和鼓勵,“新衣裳做好了,咱就穿上!大大方方地出去走一圈!讓立業(yè)那小子也看看!”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緊接著,是楊立業(yè)那低沉平穩(wěn)的聲音。
“嬸子,文靜。
是我,立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