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靜遲疑地接過那個紙包。
入手很輕,紙張粗糙。
她小心翼翼地一層層打開——里面赫然是一小塊折疊整齊的棉布!不是她想象中鮮艷的花布,而是一種極其柔和、如同春日初生嫩芽般的淺綠色。
顏色素凈淡雅,質(zhì)地看起來也厚實(shí)柔軟。
沒有繁復(fù)的花紋,只留一抹清新溫柔的綠意,像一汪春田。
她怔怔地看著這塊布,手指無意識地?fù)崦羌?xì)膩的紋理。
這塊布的顏色既不張揚(yáng),也不刺眼,恰恰是能讓她感覺不那么突兀,甚至能稍微鼓起一點(diǎn)勇氣穿出去的顏色。
他記得“花布”,更細(xì)心到避開了所有可能讓她感覺不安的艷麗,選擇了這樣一種含蓄又充滿生機(jī)的色彩。
“這太貴了”她喃喃道。
“不貴。
處理貨,論斤稱的。
”楊立業(yè)飛快地說,眼神卻有些不自在地飄向別處,耳根似乎泛起了紅暈。
他清了清嗓子,“那個我走了。
麻袋里的東西,你看著安排。
”說完,他像是怕她再說什么,幾乎是有些倉促地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背影依舊挺拔,卻莫名透著落荒而逃的意味。
方文靜捧著那塊淺綠色的棉布,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指尖下是布料的柔軟,鼻尖是麻袋里散發(fā)出的新玉米面的清香。
她抬頭望向楊立業(yè)消失的方向,陽光正好,微風(fēng)不燥。
那塊淺綠色的棉布,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像一枚悄然萌發(fā)的種子,帶著一種微小卻無比堅(jiān)定的力量,正在她冰封的心田里,努力地頂開堅(jiān)硬的地殼,想要向著陽光生長。
她輕輕地將布料貼在臉頰,感受著那份柔軟的觸感。
左臉的疤痕似乎也被這溫柔的布料和更溫柔的心意熨帖著,不再那么猙獰冰冷了。
一個念頭,帶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勇氣,在她心底悄然生根:或許她真的可以試著,為自己做一件新衣裳?楊立業(yè)替船隊(duì)辦完公事,開始著手處理那間被占的老屋。
爺爺留下的那間泥坯房,雖然破舊,卻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根”。
他邁開步子,先去找了二叔。
二叔楊滿倉正在自家新砌的院墻根下曬太陽,看到楊立業(yè),眼皮都沒抬一下,吧嗒著旱煙袋:“立業(yè)啊,回來啦?事兒辦完了?啥時候走?。俊薄岸?,”楊立業(yè)站得筆直,開門見山,“我爺爺那老屋……”“哦,那屋??!”楊滿倉吐出一口煙圈,慢悠悠地說,“你看,這不是地震鬧的嘛,我家西廂房塌了半拉,你三叔家灶房也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