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心里緩緩一舒,若是如此,那便再不必因了出身而輕賤了自己。
不管在晉國,還是在中山,她不都是公侯之女嗎?
那人的下頜不知何時冒出了些許的胡渣,扎得她脖頸麻麻癢癢的,聽那人又道,“孤做你與阿硯的山?!?/p>
王父是山,能護佑她們母子,阿磐知道。
然而做了她與阿硯的山,難道就不會再做云姜與那個孩子的山了嗎?
謝玄有沒有碰過云姜,那個孩子姓謝還是蕭,他大抵心里是有數(shù)的。
可既還留著她們母子在東壁,也定有他們的緣由。
旁人都不提云姜,她便也不好去提。提了好似就是生妒,不提好像這個人就不曾有過,過去沒有,以后也不會有一樣。
阿磐輕聲,“大人能做到哪里,便做到哪里,不管什么時候,阿磐都不會苛求大人?!?/p>
不管算不算以退為進,話說到這里,不求便是求了。
那人蹭著她的臉,“孤再不疑你,亦不問你的過去。趙國大局一定,就帶你們母子回家?!?/p>
有家是好事,便是她不要,阿硯也總得歸入謝氏宗廟。
趙國這地界啊,真是待夠了。
在北地那雪窩里凍了那么久,又在晉陽擔驚受怕了這么久,都六月了,還是沒個盡頭。
先前謝允說起的大梁那滿城的桃花,這一年,到底是沒有機會去看一看了。
月白風清,一天的星斗。
阿磐不禁問,“趙國什么時候才會有個定局呢?”
那人道,“快了,就在這一兩日了。”
那好啊。
塵歸塵,土歸土。
到底早做了斷好,以免夜長夢多。
就在那人懷里睡去,也就在這一夜,朦朧中聽見外頭殺聲震天,馬嘶人叫。
有將軍來稟,“主君,打起來了?!?/p>
晉陽只余下趙二趙三,這一戰(zhàn)想必不會拖太久。
是,謝玄說的大局既定,就在第三日。
第三日,趙三公子豹南面稱尊,是為趙孝王。
孝王以太行南二十城奉送魏王父,還愿獻趙國公主兩人,與魏國結為姻親,永世通好。
趙成王之死這才公之于眾,晉陽國喪,同日,流放趙二公子敘于北地,重兵押解。
可趙二公子果真愿意就此去北地么?
也許為質(zhì)多年的趙二公子會,然換國良機千載難逢,蕭延年豈會甘愿引兵北退。
他可是能與魏王父分庭抗禮的人吶,到底不是當年,也沒有兵馬,竟敵不過趙國一個公子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