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果然好一會兒沒有開口。
因了背對,看不見那人此刻的神情,是仍舊闔著眸子,還是已經(jīng)睜開雙眼,既看不見那人的神色,便也不知那人在想什么。
她只說著自己的話,沒有想著回頭去看一眼。
畢竟至此時,誰也沒有多余的力氣了。
那人溫聲說話,“阿磐,往前看?!?/p>
是了,她知道要往前看,有了阿硯,也只能往前看。
過去的好與不好,是不必再去平添憂惱的。
阿磐淺淺應(yīng)著,“奴也在想以后。”
那人微微握緊她的手,舒緩的鼻息就在她的頸窩,“說說以后?!?/p>
阿磐笑,“奴的以后,都有阿硯了。”
從前只有一人,活得隨波逐塵,活到哪兒算哪兒。如今做了母親,便一心都要為孩子活了。
孩子是軟肋,也是甲盾,是活下去的支撐和依靠,是好事。
那人聞言怔然,“你的以后,沒有孤么?”
有啊。
怎會沒有。
可她說,“大人如昭昭日月,奴是阘茸濁流,思來想去,不敢攀附?!?/p>
這尊卑貴賤,早就看得分明,因而在今日說出口來,溫和坦蕩,沒有什么賭氣的心思。
可那人說,“阿磐,你亦是昭昭日月。”
阿磐淺笑,不去駁他。
隨他怎么說,怎么說都好。
待她好時,她便如昭昭日月。
待她不好,她就是阘茸濁流。
早看了個清楚明白。
他們輕聲細(xì)語地說話,在這晉陽的民宅里,不疾不徐,不急不躁。
那人問,“從前可有人提起你父親的事?”
她微微搖頭,“不曾?!?/p>
“你父親是晉國公卿之子,出生即被選中,悉心培養(yǎng),年有十五,送往中山。那是頂級的細(xì)作,潛伏于懷王身邊,不及而立,便做了中山的公侯?!?/p>
哦,難怪她記得曾居于那樣一處奢華寬闊的高門府邸。
也難怪當(dāng)初蕭延年要說,“沒有你父親,中山也不會亡。”
一時有些失神,聽那人又道,“因而孤娶與不娶,你都是公侯貴女?!?/p>
阿磐心里緩緩一舒,若是如此,那便再不必因了出身而輕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