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建鳴搖頭。
喬季同晃著手里的手機。
黎建鳴仍舊搖頭。
巴士搖曳著拐上了高速。摩托歪歪斜斜地緊隨其后。
夜晚的高速公路,沒有路燈,只有車燈。大雨傾盆,雷電疾走,像是一條斷命路。
喬季同把手心摁在玻璃上,死盯著大雨里的黎建鳴,生怕他出事。
怕到忘記呼吸,怕到心臟停跳,怕到腦子里開始晃走馬燈。
不是大塊大塊,而是精確到每個細節(jié)。年輕的兩個人,在亮堂堂的小別墅里轉來轉去,像一場甜蜜的夢境。夢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長,以為渡過了半生,恍然間也不過半年。
雨一直下。
記得黎建鳴曲腿坐在窗臺上,顯顯擺擺地給他表演魔術。實際在后面掰著撲克角偷看,都掰出折痕了還嘴硬不承認。
雨一直下。
記得黎建鳴雅思差了一點沒過,氣急敗壞地把練習冊放爐灶上燒。燒了一屋子煙觸動了防災警報,一邊喊著火了一邊沖到浴室,把他扛肩上往外跑。
雨一直下。
記得黎建鳴帶他去劃船,途中勝負欲泛濫,拉著他和旁邊船上的體育生比賽。結果第二天肌肉酸疼,誰也沒爬起來。
雨一直下。
記得兩人疊在床上。在月光下相擁,接吻,zuoai,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黎建鳴說想養(yǎng)只狗。他問想養(yǎng)什么狗,黎建鳴說養(yǎng)只大狗。他搖頭說大狗不行。黎建鳴又說,那養(yǎng)只小狗。他說小狗不行。黎建鳴氣得咬他肩膀頭,說那你問個屁。
一幀幀,一幕幕,無比清楚。
怎么會記得這么清楚。
臉皮一陣熱辣辣的刺疼,喬季同捶著玻璃痛哭起來。
這樣也不對,那樣也不對。留也留不下,走又走不得。明明這樣的苦日子,活著都他媽算個壯舉,誰敢要什么jb愛情。
可他對黎建鳴的愛,這么深這么痛,像個大釘子,把他整顆心往刑架上釘。
你要我怎么辦?黎建鳴,你要我怎么辦?
你知不知道。我這心。這心!
喬季同一邊哭一邊蹬腳,抽羊癲瘋似的。售票員站在不遠處手足無措,呵不出,勸不得。
半個來小時后,雨小了。巴士也停進了服務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