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第4頁）

二叔楊滿倉正在自家新砌的院墻根下曬太陽，看到楊立業(yè)，眼皮都沒抬一下，吧嗒著旱煙袋：“立業(yè)啊，回來啦？事兒辦完了？啥時候走??？”“二叔，”楊立業(yè)站得筆直，開門見山，“我爺爺那老屋……”“哦，那屋??！”楊滿倉吐出一口煙圈，慢悠悠地說，“你看，這不是地震鬧的嘛，我家西廂房塌了半拉，你三叔家灶房也毀了。

你反正長年不在家，那老屋空著也是空著，風(fēng)吹雨淋的，塌了更可惜。

我們兩家一合計，就先借用了點地兒，搭把手，湊合著把塌的地方修整了一下，好歹是個遮風(fēng)擋雨的地兒。

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啥？你說是吧？”“借用。

”楊立業(yè)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目光沉沉地看著二叔，“修整？我怎么看著，那地基上都快起新墻了？二叔三叔這是打算……長住了？”楊滿倉被戳穿，臉上有點掛不住，磕了磕煙袋鍋：“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什么叫長?。磕遣皇恰遣皇乔闆r特殊嘛！再說了，你當兵出海這些年，那屋子要不是我們兩家時不時看著點，早讓野狗掏成窟窿了！現(xiàn)在倒來計較這點地方？”“屋子和宅基地的契紙，還在我這兒。

”楊立業(yè)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冷硬。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油布仔細包著的小包，打開，露出里面幾張發(fā)黃的紙頁，“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是我楊立業(yè)的名字。

二叔三叔當年也是按了手印的見證人。

”楊滿倉看著那幾張老契紙，臉色變了變，隨即又強笑道：“哎喲，立業(yè)，你看你！這么較真干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破屋破地的，值當幾個錢？你現(xiàn)在是大海員了，掙大錢的人，還在乎這點犄角旮旯？這樣，等回頭二叔家寬裕了，給你補點錢……”“我不要錢。

”楊立業(yè)打斷他，將契紙重新包好，揣回懷里，“我要房子。

我爺爺留給我的房子。

”他盯著楊滿倉躲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麻煩二叔跟三叔說一聲，三天之內(nèi)，把占的地方騰出來。

該拆的拆，該清的清。

不然，我就拿著這契紙，去大隊找干部說道說道。

看看這強占侄子家產(chǎn)，是個什么道理。

”“誒，你個小崽子翅膀硬了，你忘了你爹媽沒了，我們是怎么把你拉扯大的！”楊滿倉憤憤不平地叫道。

“是我爺爺把我拉扯大的，就算跟你們有關(guān)系，也關(guān)系不大。

”說完，他不再看二叔青紅交錯的臉色，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那挺拔的背影，帶著一種在風(fēng)霜雨雪中淬煉出的決絕和干脆。

楊立業(yè)為老屋跟他二叔三叔“杠上了”的消息，像長了翅膀，飛快地傳遍了小村。

同時傳開的，還有他“搭伙”給方文靜家送了一大袋糧食的“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