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憶著:“我先前問過蘇伯伯,這對兄弟此番入境,本是為了以前的木材生意,聽說南方的絲綢行會要來京城,臨時花了筆銀子加入其中,想到京城買些絲綢回去轉手?!?/p>
“我看鴻臚寺的記檔上寫著,他們是頭一回來京城,”陸停舟道,“這兩人來往大衍數次,為何突然想起做絲綢生意?又為何一定要來京城?”
“京城的貨更好唄?!绷首硬桓始拍夭逶?,“天底下最好的絲綢和繡品都在京城?!?/p>
“可京城的進價也比別處更高?!标懲V蹎?,“為何不直接去江南府,那邊的貨品也不差?!?/p>
池依依思忖道:“進價雖高,只要回去賣得起價錢,倒也不怕什么。不過別的行商都是馬不停蹄往回倒騰貨物,這對兄弟卻不慌不忙,似乎不怕被人搶走生意?!?/p>
蘇錦兒和她父親在萬壽節(jié)前就陪著金氏兄弟到處游玩,如今南邊來的行會早已打道回府,這對兄弟卻仍在京城流連不去,難道京城對兩人有如此大的誘惑,竟讓人樂不思蜀了?
池依依想了想:“金玉的弟弟向我打聽京里有哪些女子喜歡的物件,聽上去不像帶給自家人,更像是拿去孝敬某些貴人,我試著多問了幾句,并未問出貴人是誰?!?/p>
金水看似粗魯,口風卻緊,金玉更是除了生意,多的一個字不提。
眼下無法證實金氏兄弟是否和那位涂國的異姓王有關,不過兩人一定背景非凡,才會跟玩兒似地做買賣。
她和陸停舟對視一眼,陸停舟道:“打聽不出就算了,好歹我們已經知曉,涂國有了比大衍更好的馬車?!?/p>
六皇子在旁不服氣地嘟囔:“那也是我朝工匠所造。”
“可我朝官員并未看出這些工匠的本事。”陸停舟道,“殿下若不服氣,可向陛下上折陳情,讓朝廷仔細收羅民間的人才,以免他們流落異邦。”
“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六皇子奇怪。
陸停舟笑了下:“我只是大理寺少卿。”
六皇子撇嘴:“我看你最愛多管閑事,這些工部兵部的事情,讓他們自己操心就好了?!?/p>
陸停舟點點頭:“您說得對,雖然您是大衍的皇子,但畢竟沒有入朝,實在不必多管閑事。”
他這么一說,六皇子卻像是不高興了。
他拉長著臉,心不在焉地在盤子里挑菜吃。
池依依見狀,默不作聲在桌下踢了陸停舟一腳。
她不知六皇子怎么想,但陸停舟分明是以退為進,故意讓小孩兒替他出面。
說來這本是一樁好事,無論成與不成,對朝廷都沒壞處。
但這樣的折子六皇子能寫,陸停舟卻不能。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除非他是宰相,才有資格和權力著眼各部,否則便有逾矩之嫌。
六皇子是皇子,沒有這樣的顧慮,為皇帝出謀劃策是替父親分憂,辦得好就是大功一件,即便不被采納,也沒人會因為這事為難一個小孩子。
陸停舟突然挨了一腳,不用想就知道是誰踢的。
桌邊只有三人,六皇子坐他右側,正和碗里的菜較勁,沒空也不可能干這事。
只有左邊的池依依——
陸停舟微微抬眉,朝她瞥了眼。
池依依眼神晃了晃,低頭在碗里扒了兩下,可她扒的分明是空碗。
陸停舟悠悠一笑,溫柔可親地問她:“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