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退,你真想魂飛魄散嗎?”
夜色如墨的祠堂里,李陽明突然爆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我瞳孔驟縮,只見數(shù)張燃燒的紙錢從他衣襟間簌簌飄落,火星在黑暗中劃出妖異的軌跡。
他青筋暴起的脖頸仰天高喊”我心有憾”四個字,聲音里浸透著一生的悔恨,隨即像斷了線的木偶般轟然倒地。
香案上的紅燭劇烈搖曳,將我們交錯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墻面上。
隨著最后一縷青煙消散在供桌上空,我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
那位含恨而終的李家老太太,終究是被送回了她該去的地方。
雖然怨氣未能盡消,但那些盤踞在屋角多年的陰冷氣息,此刻已如退潮般悄然散去。
”把這些都燒干凈?!?/p>
我將桃木劍歸鞘,對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的李家媳婦沉聲道。
銅盆里的紙灰打著旋兒升起,映出她慘白的臉色,
”老太太在地下過得清苦,你們卻連出殯祭掃都敷衍了事?!?/p>
拾起掉落在地的碎影刃時,鋒刃上的寒光提醒著我這場法事的代價。
扶著奶奶跨出門檻時,夜露沾濕了我的衣擺。
這次險象環(huán)生的經(jīng)歷像記重錘,讓我清醒認識到自己與奶奶當年”一符鎮(zhèn)百鬼”的境界相差甚遠。
但摸著懷中溫熱的三清鈴,某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在胸中翻涌——
既然陰司簿上已落下我的名姓,這條布滿荊棘的玄門之路,我定要走出個乾坤朗朗。
之后數(shù)日,我常在院里的老槐樹下與黃玲兒論道。
新歸位的仙家們時隱時現(xiàn),有位穿杏黃衫子的姑娘總愛坐在樹梢晃腿,卻連自己的尊號都說不周全。
灰婉柔捧著茶盞搖頭:“主公上次為查個水鬼險些跌進河里,其實只要焚道問路符,借我們的眼睛看得更真切?!?/p>
正當我研習《萬法歸宗》里的通靈訣竅時,手機突然震動。
老榮沙啞的嗓音裹著電流聲刺入耳膜:“陸亮撞邪了!他正在把醫(yī)院的輸液管往靜脈里扎”
”陸亮情況危急”——這短短五個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進我的心臟。
自從那扇詭異的木門在我手中開啟,命運的齒輪便開始瘋狂轉(zhuǎn)動。
我至今仍記得門后傳來的陰冷氣息,以及陸亮當時驟然蒼白的臉色。
如今報應終于降臨,卻偏偏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