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時,日暮黃昏,天色已晚。
蕭窈心不在焉地跟在崔循身側(cè),迎面遇著一人,懶懶瞥了眼,這才認(rèn)出竟是崔韶。
便站直了些,頷首問候。
她與崔韶實在算不得熟悉,大都是場面上的往來,談不上有何私交,故而如今遇著也能坦然處之。
相較而言,崔韶就顯得拘謹(jǐn)許多。
目光落在她身上,倒像是被灼了眼,轉(zhuǎn)瞬間便挪開。卻又不肯看崔循,支支吾吾片刻,才終于艱難地喚了聲“長嫂”。
蕭窈見此情形,后知后覺想起來,早前在學(xué)宮之時,自己仿佛是收過這位崔五郎一枝花。
神情頓時一言難盡起來。
咬著舌尖,將那點訝異咽了回去。
饒是崔循,也靜默一瞬,這才開口道:“去吧?!?/p>
崔韶點點頭,匆忙離去。
以崔韶這些年來對長兄的孺慕,本不該如此敷衍,失
之恭敬的。但他年紀(jì)輕,閱歷淺,沒有辦法看到喜歡的女郎成了自己長嫂,依舊淡然處之。
明明是他先的。
他先在祖父面前袒露自己對公主的情誼,祖父并不排斥這門親事,還曾樂呵呵戲謔兩句,笑他也到了“慕少艾”的年紀(jì)。
但這門親事被長兄給攔下。百般挑剔,說公主如何不好,不宜為世家婦。
崔韶心中并不認(rèn)同,只是沒底氣爭辯,也想著長兄應(yīng)當(dāng)是高屋建瓴,更周全更妥帖。
可到頭來,等到的卻是他娶了公主。
這又算什么?
雙重打擊之下,少年的心碎了一地,失魂落魄的。
看起來頗有些可憐。
蕭窈看著崔韶單薄的背影遠(yuǎn)去,“嘶”了聲,又抬眼看向崔循,卻愣是沒從他臉上找到半分不忍。
除卻最初那短暫的沉默,崔循對此再無其他反應(yīng)。
蕭窈提醒:“你這樣,五郎難保不會心生芥蒂?!?/p>
“那是他的事情,”崔循淡淡道,“我并無什么要解釋的?!?/p>
做都做了,又有什么好說的?低頭認(rèn)錯嗎?
當(dāng)日在崔翁面前,崔循東拉西扯,找些自欺欺人的理由來回絕,而今名正言順,也坦然承認(rèn)自己的私心——
他就是不準(zhǔn)任何人覬覦,打蕭窈的主意。
蕭窈噎了下,對此挑不出什么錯,極輕地嘆了聲:“這樣不好?!?/p>
“你又在可憐旁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