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琛的腳步停住了。
他沒有回頭,只是站在那里,手杖輕輕敲擊著地面,發(fā)出“篤、篤、篤”的聲響,每一聲都像敲在蘇輕雨的心上??諝夥路鹉塘?,蘇輕雨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味道——一種冷冽的雪松香氣,混合著淡淡的藥味,奇特而致命。
“你就是蘇家送來的人?”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蘇輕雨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已身上,那目光并不銳利,卻帶著一種穿透一切的力量,仿佛能透過面紗,看到她藏在下面的所有秘密。
蘇輕雨沒有回答,只是將身l縮得更緊了些。
陸景琛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他緩緩轉過身,手杖的寶石杖頭指向她的腳邊:“抬起頭來?!?/p>
蘇輕雨咬著唇,指尖攥得發(fā)白。她知道自已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慢慢地抬起頭,將臉暴露在他的目光下。黑紗下的視線里,她終于看清了他的臉——輪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緊抿著,透著一股天生的冷漠。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是極深的黑色,像兩口沒有底的古井,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沉溺。
他盯著她臉上的黑紗,沉默了幾秒,忽然抬起手杖,輕輕挑向面紗的系帶。
蘇輕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躲,卻發(fā)現(xiàn)身l像被釘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她能感覺到系帶即將松開,能想象到自已臉上那片丑陋的胎記暴露在他眼前時,他會露出怎樣厭惡的表情。
就在系帶即將斷裂的瞬間,陸景琛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皺了皺眉,收回手杖,從睡袍口袋里掏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蘇輕雨看到他鎖屏界面的壁紙——一片漆黑,只有正中央有一個小小的白色音符,像一只停在黑夜中的夜鶯。
“什么事?”陸景琛接起電話,語氣瞬間冷了下來,帶著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后只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他重新看向蘇輕雨,眼神里的探究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坝涀∧愕纳矸??!彼麃G下這句話,轉身繼續(xù)往下走,手杖敲擊地面的聲音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一樓的黑暗里。
蘇輕雨靠在石柱上,雙腿一軟,順著墻壁滑坐到地上。她抬手摸了摸面紗,發(fā)現(xiàn)自已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了。
剛才陸景琛的眼神,像一把冰冷的手術刀,仿佛要將她剖開,看清楚她藏在皮囊下的所有不堪。他為什么要突然停下?他是不是認出了什么?還有那個鎖屏壁紙,那只夜鶯……
無數(shù)個疑問在她腦海里盤旋,讓她頭痛欲裂。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見的角落,陸景琛走到一樓大廳,對老陳冷聲問道:“她的名字,真的叫蘇搖?”
老陳愣了一下,點頭道:“是啊,蘇家送來的資料上寫的是蘇搖。”
陸景琛沒有說話,只是抬頭望向二樓的方向,瞳孔在水晶燈的折射下,閃過一絲極淡的波瀾。剛才那一瞬間,透過面紗的縫隙,他似乎看到了她左臉頰上那片暗紅的胎記——像極了五年前那場大火里,他從后視鏡里看到的,那個從火場里沖出來的女孩臉上的印記。
還有她攥緊裙擺的手指,指尖泛白的弧度,和他錢包里那張泛黃照片上的女孩,一模一樣。
“盯緊她?!标懢拌〉穆曇舻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尤其是她的右手。”
老陳雖然疑惑,還是恭敬地應道:“是,少爺?!?/p>
陸景琛轉身走向通往地下室的門,手杖的寶石在燈光下劃過一道暗紅的弧線。他知道,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蘇搖”,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而二樓的陰影里,蘇輕雨緩緩攤開右手,掌心躺著那枚漆黑的戒指,和那根刻著梅花的銀針。月光透過走廊的窗欞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黑紗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決絕的弧度。
陸景琛,五年前的賬,我們該好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