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這天從樓里下班的人,都看到角落坐著一個小孩,臉蛋著實漂亮,目光卻有些冷,好像一只對陌生人十足警惕,但只要主人一靠近就會乖乖袒露肚皮的貓咪。
已經(jīng)好晚了,小虞兒怎么還不出來?。?/p>
蔣兜兜有些急,回頭看了一眼,蔣紹言的車就停在外面,隔著車窗能隱約看到坐在駕駛位上蔣紹言的身影。
父子倆無聲對視一陣,蔣兜兜把頭轉(zhuǎn)回來,想起蔣紹言之前跟他說過的話,深呼吸一口氣,叫心慢慢靜下來,低頭繼續(xù)琢磨他的畫。
電梯聲響,又有人出來了,蔣兜兜條件反射抬頭,原本不抱希望,所以猛一看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再仔細(xì)一看——
是鐘虞,真是鐘虞!
蔣兜兜立刻從沙發(fā)跳下來,雙手攥著小西裝努力往下把褶皺拉平,眼睛亮亮的,既緊張又期待地看著鐘虞。
鐘虞從閘機(jī)出來,一步一步慢慢走,停在和蔣兜兜平行的位置,沒有再向前。
見小孩安然無恙,鐘虞暗自平復(fù)呼吸,心跳依舊不明原因地快得厲害。
不知何處壓來一道隱晦的視線,鐘虞敏銳,立即轉(zhuǎn)頭,很快在大樓外的空地上看到了一輛邁巴赫,以及坐在車?yán)餂]有下車的男人。
原來蔣紹言在啊。
鐘虞輕輕抿了抿嘴唇,目光又移回蔣兜兜,視線晦澀又輕柔地滑過他的臉蛋、身體和拽著衣服的兩只小手,隨后便轉(zhuǎn)過頭,大步朝外走去。
蔣兜兜睜大了眼睛,看鐘虞轉(zhuǎn)身,看鐘虞從旋轉(zhuǎn)門里走出去,看他上了一輛在門口等客的出租車。
小崽子眼睛里的光芒迅速消失。
距離十幾米,隔著兩道玻璃,蔣紹言看得真切。
他看到蔣兜兜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似乎才終于接受事實一般,垂著頭,慢吞吞走回沙發(fā)旁,開始收拾散落的畫紙和鉛筆。
回去路上,蔣紹言接到蔣西北的電話,說預(yù)訂的大閘蟹馬上到了。
蔣兜兜從小吃慣好的,嘴挑得很,中秋那會兒螃蟹還不夠肥,他沒吃幾口,蔣西北當(dāng)時就給在陽澄湖承包養(yǎng)蟹的一個老戰(zhàn)友打電話,讓螃蟹一熟就給他空運來,還必須是黃多肉肥的母蟹。
蔣西北要蔣兜兜周末過去吃螃蟹,蔣紹言說行。
掛了電話,蔣紹言從后視鏡里瞥了眼歪在后座蔫不拉幾的小崽子,心中忽然對鐘虞產(chǎn)生一絲怨懟。
但那股情緒很快消失,因為他知道,鐘虞心狠只是表象,看似冷硬的人其實擁有最柔軟的心,只是融化外面那層堅冰需要時間,慢慢來吧。
一次失利根本擊不退蔣兜兜,之后幾天,蔣兜兜每晚準(zhǔn)時去律所樓下蹲守,不止老陳,其他律師和助理也注意到,私底下議論的時候都管蔣兜兜叫“炫邁寶貝”,“坐炫酷邁巴赫來的寶貝”的簡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