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將船員日記的復印件小心翼翼塞進包里,圖書館穹頂?shù)牡鯚粼谀荷忻髅鳒鐪?。走出大門時,潮濕的晚風裹挾著長江特有的腥氣撲面而來,她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那張民國船票,冰涼的觸感提醒著她,這場跨越時空的謎題正在越收越緊。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是陸川發(fā)來的消息:「第二具尸l身份確認,死者是本市歷史學會研究員,專攻民國航運史?!沽窒牡氖种笐以谄聊簧戏竭t遲未落——一個研究航運史的學者,以模仿老照片的方式被殺,這絕不是巧合。
她轉(zhuǎn)身走向圖書館旁的舊書市場,在一家掛著「古籍善本」木牌的店鋪前駐足。店主是個戴圓框眼鏡的老人,見她進來,從堆記線裝書的柜臺后抬起頭:“小姑娘又來找老東西?”
“王叔,您這兒有沒有關(guān)于‘江月號’的更多資料?”林夏掏出那張船票,“或著民國二十六年前后長江航運的秘聞?”
老人推了推眼鏡,渾濁的眼珠突然亮起來:“‘江月號’啊……當年可是樁大事。我記得城西城隍廟的瞎子陳,他爹年輕時是船上的伙夫,聽說知道不少內(nèi)情。不過那瞎子脾氣古怪,輕易不見人?!?/p>
按照老人給的地址,林夏穿過幾條布記青苔的巷子,在一座爬記紫藤的老宅前停下。叩門聲在寂靜的巷子里格外清晰,許久,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露出半張布記傷疤的臉。
“你是誰?”沙啞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過生銹的鐵門。
“我是從古籍書店來的,想請教關(guān)于‘江月號’的事?!绷窒呐e起船票,“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和當年有關(guān)的東西?!?/p>
門緩緩打開,瞎子陳拄著竹杖坐在太師椅上,臉上的疤痕從左眼一直延伸到嘴角。當林夏把照片和信件擺在桌上時,老人干枯的手指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血船票……血船票又出現(xiàn)了……”
“您知道這些?”林夏湊近追問。
瞎子陳摸索著照片,凹陷的眼窩似乎在凝視著某個看不見的過去:“我爹臨終前說,‘江月號’根本不是意外沉沒。船上有批見不得光的貨物,是日本人的軍火。有人故意引爆炸藥,整船人都是替死鬼……”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林夏回頭的瞬間,一個黑影破窗而入,手中寒光一閃。瞎子陳突然暴起,竹杖橫掃過去擊中黑影手腕,兇器掉落在地發(fā)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快走!”瞎子陳摸索著抓住林夏的手腕,將她推向側(cè)門,“去找當年‘江月號’的設計圖,在……”話未說完,黑影已經(jīng)重新?lián)渖蟻?,搏斗聲在老宅里回蕩?/p>
林夏跌跌撞撞跑出門,身后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她不敢回頭,直到拐進主街才敢大口喘氣。手機在這時響起,是陸川的號碼:“林夏,立刻來老碼頭,我們發(fā)現(xiàn)了新線索?!?/p>
趕到現(xiàn)場時,警方正在打撈江中的鐵箱。箱子表面銹跡斑斑,打開后露出幾捆用油布包裹的文件,以及半塊刻著“林氏航運”字樣的懷表。林夏的呼吸停滯了——那是她祖父年輕時的遺物,她曾在家族相冊里見過一模一樣的圖案。
“這些文件記載了1937年一批運往武漢的特殊貨物,經(jīng)手人正是林氏航運。”陸川將一份泛黃的合通遞給她,林夏的目光死死盯著末尾的簽名——林明德,她從未謀面的曾祖父。
夜色中的長江翻涌著黑色的浪,林夏忽然想起瞎子陳沒說完的話。當她轉(zhuǎn)身準備告訴陸川去找“江月號”設計圖時,卻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多了個戴斗笠的人。那人手中的油紙傘緩緩轉(zhuǎn)動,傘面上赫然印著和照片中“江月號”一模一樣的船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