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最后還是要落到“歸政”的問題上來。
因此這所有的言行與舉動,明里暗處的,也無不是都頂著“君臣”的名義,都沖著打壓削減“王父”的威望而來。
這可真讓人心中生疼啊。
那一頭的華發(fā)是阿磐心里的痛,那么好的年紀,那么俊美的人,他原本最不該有那一頭的華發(fā)啊。
乳娘在內(nèi)殿哄著謝挽酣睡,一旁的謝硯與謝密二人趴在窗棱上往外瞧,謝硯說道,“母親,好多人?!?/p>
謝密也皺著小腦袋,說,“壞,怕怕,怕怕!”
是啊,好多人。
這里面的人里,有多少好人,多少壞人呢,他們用盡機關,各自的腹中又打著什么樣的如意算盤?
這些人殺機凜凜,這一回來必得做出個了斷。
鬧不出個結果,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阿磐摸著孩子們的小腦袋,外頭是朝政大事,她們在這大殿之內(nèi)除了護好孩子們,好似也沒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
聽得階上晉君笑了一聲,那舒袍寬帶的人滿袖盈風,小惠王要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他偏要去聽一聽這“不中聽”的話到底是什么。
他不必費什么力氣就能把是日的不速之客連鍋端起,想怎么發(fā)落就怎么發(fā)落,愿怎么擺布就怎么擺布。
可他偏不。
他偏要似耍猴一樣,去聽,去看,陪著小惠王去演。
演給魏國的百官看,也要抽絲剝繭般的,把如何滅掉魏趙的過程呈給這大明臺舊日的晉君看。
因此他的眼鋒小惠王掃來,“你說?!?/p>
小惠王起了勁兒,仗著這席上的都是魏國的百官,料想他的仲父必不敢對他動什么手腳。
因此一雙寬袍大袖猛地一甩,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脯道,“啊呀,這仗打得差不多啦!仲父該好好歇一歇,回家養(yǎng)老啦!”
那人挑眉,“養(yǎng)老?”
他不過才二十有八,還不到三十而立的年紀,這“養(yǎng)老”二字當真是十分陌生。
伏丞相捋著胡須點頭,“大王說得極是啊!王父這白發(fā)嘖嘖”
這二人的一席話說的丹墀一眾人頓時就黑了臉,而對面的百官亦有許多面面相覷,不敢抬頭。
小惠王卻在伏丞相贊許的目光中愈發(fā)自信起來,此刻拍著胸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拖腔帶調(diào)的似唱戲一般。
“??!仲父正如那日暮夕陽,寡人卻如日出扶桑!君不見,仲父與我,一個暮氣沉沉,一個朝氣蓬勃,??!”
席上一時就冷了場。
謝韶凝著眉頭,指腹就摁在刀鞘之上,咬牙警告,“諸位慎言,誰再敢說這大逆不道的話,誰就是與謝某過不去,就是與謝氏過不去!”
謝韶這個人,一樣的姬氏子孫,一般人是壓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