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養(yǎng)院的鋼琴聲在午后慵懶地流淌。
林昀雪站在音樂室門口,透過玻璃窗看著江寒霜坐在鋼琴前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針織衫,陽光透過紗簾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輕輕躍動,彈奏的是一首林昀雪從未聽過的曲子——憂傷而克制,像極了演奏者本人。
她不讓任何人聽。
陳醫(yī)生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把林昀雪嚇了一跳。他手里拿著一疊病歷,目光復雜地望著鋼琴前的背影。
這是她自已寫的曲子,叫《銀戒》。陳醫(yī)生推了推眼鏡,每次彈完都會情緒崩潰。
琴聲戛然而止。江寒霜猛地合上琴蓋,雙手死死按在琴鍵上,發(fā)出一聲不和諧的轟鳴。她的肩膀微微發(fā)抖,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林昀雪剛要推門進去,陳醫(yī)生攔住了她:讓她自已處理。
他們透過玻璃窗,看見江寒霜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粒白色藥片干咽下去。她的動作熟練得令人心疼。
她最近怎么樣?林昀雪輕聲問。
陳醫(yī)生翻看病歷:比剛來時好多了。但他頓了頓,昨天她問我,如果一個人習慣了黑暗,是否還值得擁有光明。
琴房內(nèi),江寒霜重新打開琴蓋,手指懸在琴鍵上方,卻遲遲沒有落下。陽光照在她的側(cè)臉上,睫毛投下的陰影微微顫動。
林昀雪的心揪成一團:我能進去嗎?
可以,但別打擾她彈琴。陳醫(yī)生意味深長地說,音樂對她而言不只是發(fā)泄,更是一種儀式。
林昀雪輕輕推開門。鋼琴聲立刻停止了,江寒霜頭也不回地說:我說過練琴時不要——
是我。林昀雪走到鋼琴旁,彈得真好。
江寒霜的手指僵在琴鍵上:你怎么
路過。林昀雪在她身旁坐下,故意挨得很近,這曲子叫什么?
江寒霜的呼吸明顯加快了:沒什么名字。
陳醫(yī)生說是《銀戒》。
江寒霜猛地轉(zhuǎn)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惱怒:他太多話了。
陽光透過紗簾照在兩人之間的琴鍵上,黑白分明。林昀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覆蓋在江寒霜的手背上。那只手冰涼而僵硬,卻沒有抽開。
能再彈一次嗎?林昀雪輕聲問,就彈給我聽。
江寒霜的睫毛顫了顫:不好聽。
可我想聽。林昀雪固執(zhí)地說,我想了解你的一切,包括那些讓你疼的部分。
江寒霜沉默了許久,終于慢慢將手指放回琴鍵。起初的幾個音符有些顫抖,漸漸變得流暢。憂傷的旋律在陽光中流淌,像是一個無法言說的故事。林昀雪安靜地聽著,看著江寒霜緊繃的側(cè)臉和微微泛紅的眼尾。
曲子進行到高潮部分時,江寒霜的左手突然劇烈顫抖,銀戒磕在琴鍵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她猛地停下,雙手死死攥成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