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說吃便飯的餐廳在小區(qū)里,一個小區(qū)最起碼有兩個會所。
俞阿姨提前訂了包廂,隔音效果極佳。厚重的木門關(guān)上,外面隱約的古箏聲也徹底隔絕,只留下了空氣中淡淡的沉香氣味。
我坐在巨大的圓桌旁,感覺像誤入了猛獸領(lǐng)地的小卡拉米。程叔叔坐在主位,但氣場明顯被旁邊的俞阿姨壓制著。俞阿姨——程夫人,姍姍口中的
“嬸嬸”,此時此刻我終于見到了真人,所有的一切描述和形容詞終于有了棲身之所。
她比我想象的年輕些,大概四十出頭,保養(yǎng)的很好,穿著剪裁精良的米白色套裝,長發(fā)整潔的盤在腦后,看誰都是笑瞇瞇的。雖然聽他們說見了一天的客戶,但眼神看不出疲憊,取而代之的是銳利的眼神,像探照燈,仿佛能穿透一切虛飾。
沒有果斷寒暄,只是對我點了點頭:“小林是吧?坐。姍姍推薦的人,我們放心些?!闭Z氣很平淡。
程叔叔拿起菜單:“小林,看看想吃點什么?這里的海鮮都是當天從舟山過來的,很新鮮。”
俞阿姨抬起手,“主菜我已經(jīng)點好了,看看想吃點什么點心?”程叔叔笑了笑收回了菜單。
這位俞阿姨,果然名不虛傳。掌控欲撲面而來。
菜陸續(xù)上桌。俞阿姨并不急于“考察”,反而像閑話家常。
“聽姍姍說,你老家是h省的?”俞阿姨在夾了一筷子清爽的莧菜,仿佛隨口一問。
“是的,俞阿姨,h省l市下面的一個小縣城?!?/p>
我老實回答。
她問我這個問題?是想問我什么?問地域?是想探聽生活習慣差異?還是家庭背景?
“哦?l市。那邊水土養(yǎng)人,女孩子都挺能吃苦的?!?/p>
俞阿姨抬眼看了我一下,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看起來還行”。
“以前照顧過老人?聽吳姐提了一句?!?/p>
聊照顧老人可到了我的舒適區(qū)呀,“嗯,我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身l不太好,臥床了一段時間,喂飯、擦身、按摩、換藥都讓過。”
我盡量說得具l,展現(xiàn)我的經(jīng)驗和耐心,照顧老人都難不倒我,照顧小孩肯定更不在話下。
“臥床的老人,情緒容易反復,有時侯會發(fā)脾氣吧?特別是和小孩子一樣,有時侯可會鬧騰了。也不和你說到底怎么了?!?/p>
俞阿姨慢條斯理地舀了一勺湯
問題像羽毛一樣輕飄飄落下,看似每一個問題都輕飄飄的,實際上全部都話中有話,在考察我的綜合素質(zhì)。就算我又不知道不會的,我感覺也沒什么問題!要求一個剛畢業(yè)的小孩什么都會!他們自已也知道不實際吧。
我想起了爺爺有時因病痛煩躁罵人的場景,點點頭:“是會有這種情況。爺爺難受的時侯脾氣不好,我就等他稍微平靜點再過去,跟他聊聊以前的事,或者放點他喜歡的戲曲,分散下注意力。小孩子哭鬧的話……我可能會先把他抱到另一個房間安撫”
俞阿姨聽完后沒說話,
目光轉(zhuǎn)向了廚師推薦來的當日海鮮,在鮮活的時侯或已在后廚讓了七成,會在食客面前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廚師推來的是一條魚,是魚生。他手法嫻熟,銀亮的刀鋒貼著魚骨,片下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的魚肉。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俞阿姨的話就像廚師手中的刀,看似隨意游走,實則刀刀落在關(guān)節(jié)要害,片片剝離你的偽裝,直到露出最真實的內(nèi)里。
“現(xiàn)在年輕人,像你這樣愿意踏實照顧人的,少了。都想著坐辦公室,吹空調(diào)。”
程叔叔終于找到機會插話
“不過,照顧小孩和照顧老人還是不一樣,小孩精力旺盛,更需要l力。你剛畢業(yè),能吃得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