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陽光斜斜照進(jìn)將軍府西跨院,雕花窗欞上的積雪草開得正盛,卻映得屋內(nèi)人影格外單薄。夏紫月剛掀開棉簾,就聽見母親李氏對著空藥罐嘆氣,指尖撫過罐口刻著的“長樂”二字,像是在撫摸逝去的光陰。
“娘,又沒藥材了?”她蹲下身,握住母親冰涼的手。李氏嫁入將軍府時帶了半箱醫(yī)書,卻在夏將軍出征后,被婆婆吳老夫人以“嫡長媳該節(jié)儉”為由,收走了所有珍貴藥材。此刻床上堆著的,不過是幾味常見的紫蘇、薄荷,連給孕婦安神的茯神都找不著。
“你祖母說,府里的當(dāng)歸黃芪都要緊著二房用。”李氏勉強(qiáng)笑了笑,眼角的細(xì)紋里藏著疲憊,“說是你堂哥開春要科考,得補(bǔ)補(bǔ)身子……”話沒說完就咳嗽起來,手帕上沾著點(diǎn)血絲——這是生她時落下的癆病,這些年靠藥材吊著,才沒加重。
夏紫月攥緊帕子,指甲掐進(jìn)掌心。想起三日前在西街?jǐn)[攤,二房的周媽媽買了十顆“笑口常開丸”,轉(zhuǎn)頭就在巷子里散播“將軍府嫡女被休后賣假藥”的謠言。如今連母親的藥材都克扣,怕是嫌她在侯府宴上揭穿了嫁妝克扣,斷了二房攀附權(quán)貴的路。
“娘,您等著,我去廚房瞧瞧?!彼婺赣H掖好被角,袖中靈泉空間的泉水輕輕晃動,指尖閃過微光。穿過月洞門時,聽見前院傳來婆子們的議論:“二夫人說了,井水要多打幾桶,晌午熬參湯……”
廚房后院的古井旁,穿青布衫的王婆子正鬼鬼祟祟地蹲著,袖口露出半片黃紙包。夏紫月躲在廊柱后,看見她掏出個小瓶,往井里倒了些青灰色粉末,水面頓時泛起細(xì)小的氣泡,像撒了把碎玻璃。
“好哇,給全家喝毒湯呢?”她突然出聲,手中銀針“嗖”地射向井欄,針尖瞬間變黑——正是靈泉空間里自帶的試毒針。王婆子嚇得手一抖,紙包掉進(jìn)井里,粉末在水面綻開,像團(tuán)惡心的墨汁。
“姑、姑娘誤會了!”婆子往后退,撞在石磨上,笸籮里的豆角滾了記地,“這是、這是二夫人讓撒的香料……”
“香料?”夏紫月?lián)炱鸬厣系乃榧埰?,上面印著歪斜的“牽機(jī)散”三個字,正是慢性毒藥,服下后三個月內(nèi)腹痛不止,最后形如牽機(jī),“嬸子是覺得,我這‘笑口常開丸’賣得太好,想讓全家陪我一起笑?”
王婆子臉色青白交加,膝蓋一彎跪在青苔上:“姑娘饒命!二夫人說您搶了她家的藥材,讓在井里下點(diǎn)藥,讓您鬧肚子沒法擺攤……”
夏紫月蹲下身,指尖捏住婆子的下巴,從袖中摸出顆黑褐色藥丸——正是用靈泉空間里的巴豆特制的“腹瀉靈”,“知道丞相夫人上個月為何當(dāng)街拉糞嗎?”她故意壓低聲音,“就是吃了我給的‘暢通無阻丸’,連著三天離不開茅房,現(xiàn)在看見青磚都條件反射?!?/p>
婆子瞳孔驟縮,想起西街百姓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丞相夫人糗事”,正是夏紫月為了報復(fù)對方散播謠言。她拼命搖頭,發(fā)髻上的木簪掉在地上:“姑娘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錯了?”夏紫月將藥丸塞進(jìn)她嘴里,“這藥分兩種解法,一種是喝三碗靈泉水——”她故意晃了晃袖中玉瓶,“另一種嘛,去老太太屋里跪下,說二夫人要毒殺全家?!?/p>
王婆子連滾帶爬地往正堂跑,裙擺沾記泥點(diǎn)。夏紫月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母親的醫(yī)書里夾著的偏方,牽機(jī)散的解法正是靈泉水。她蹲在井邊,指尖輕點(diǎn)水面,靈泉空間的泉水化作細(xì)流融入井中,青灰色粉末瞬間消失,井水反而比之前清澈三分。
“月丫頭,你在讓什么?”身后傳來吳老夫人的呵斥,拄著拐杖的身影在夕陽下投下陰影。夏紫月轉(zhuǎn)身,看見二夫人躲在老太太身后,臉上的粉脂厚得能刮下二兩。
“祖母來得正好?!彼噶酥妇锏你y針,“有人往井里撒牽機(jī)散,說是二嬸讓買的香料。”
二夫人臉色大變,慌忙辯解:“母親,別聽這賤人胡說!我怎么會……”
“是嗎?”夏紫月掏出王婆子掉落的紙包,“要不請?zhí)t(yī)院的人來瞧瞧?或者問問周媽媽,上個月她買我的‘笑口常開丸’,是不是摻了這牽機(jī)散?”
吳老夫人盯著變黑的銀針,忽然轉(zhuǎn)身對著二夫人甩了一巴掌:“糊涂東西!要是毒死人,咱們將軍府還想在京城立足嗎?”又轉(zhuǎn)向夏紫月,語氣軟了三分,“月丫頭,這事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你娘的藥材……明日讓賬房多撥兩擔(dān)?!?/p>
看著二夫人捂著臉退下,夏紫月忽然輕笑:“祖母,我不要藥材,只要您允許我在東跨院開個小藥房——省得二嬸總說我搶她家的東西。”
吳老夫人嘴唇動了動,最終點(diǎn)頭。她知道,自從夏紫月在侯府宴上曝光嫁妝清單,皇上就對將軍府多有關(guān)注,此刻若再出人命,怕是連兒子的邊疆軍權(quán)都要受影響。他是擔(dān)心兒子沒了軍權(quán)她在京城的地位不保。
回到西跨院,李氏正倚在床頭翻醫(yī)書,看見女兒回來,眼睛一亮:“月丫頭,你看這《千金方》里,用靈泉水煎藥能治癆病……”
夏紫月握住母親的手,將靈泉水輕輕滴在她腕間:“娘,以后咱們不僅要治自已的病,還要讓全天下的后宅女子都知道,被克扣的不僅是嫁妝,還有活下去的底氣?!彼「?,那里有個小生命在成長,“等孩子出生,咱們就開個醫(yī)館,叫‘長樂堂’,用您的閨名讓招牌?!?/p>
李氏看著女兒眼中的光,忽然想起自已難產(chǎn)時,丈夫抱著襁褓中的夏紫月說:“這孩子,將來定能讓將軍府的門楣更亮?!贝丝陶菩牡撵`泉水暖洋洋的,像女兒給的底氣,比任何補(bǔ)藥都強(qiáng)。
深夜,夏紫月坐在井邊,看著月亮在水中的倒影。靈泉空間里的藥田又長出了新苗,正是解牽機(jī)散的藥草。她忽然聽見墻頭傳來瓦片輕響,看見道白影閃過,腰間玉佩正是肖景容的定情之物。
“九皇子殿下是來查崗,還是怕我被毒死?”她對著夜空輕笑,“放心,您的骨血還在我肚子里,沒那么容易死?!?/p>
無人回應(yīng),只有夜風(fēng)卷起她的發(fā)絲。夏紫月知道,肖景容定是收到了密報,知道二房投毒的事。她摸了摸腰間的翡翠平安扣,忽然覺得,這深宅大院里的爭斗,不過是她走向更廣闊天地的前奏——從克扣嫁妝到井水投毒,那些腌臢事終將成為她建立“長樂堂”的基石。
東跨院的藥房里,夏紫月鋪開宣紙,在右上角畫了個大大的葫蘆,旁邊寫著:“靈泉護(hù)佑,百毒不侵”。她知道,明日二夫人定會上門賠罪,帶著大包小包的藥材,臉上笑出的褶子比井里的水波還多。而她,只需微笑著收下,再回贈兩顆“笑口常開丸”——讓這些后宅婦人知道,她夏紫月的藥,既能治病,也能治心。
更深露重時,九皇子府內(nèi),肖景容看著手中的密報,上面寫著“將軍府井水現(xiàn)牽機(jī)散,夏氏以靈泉化解”。他指尖劃過“靈泉”二字,想起夏紫月在破廟笑倒的模樣,還有她腰間始終戴著的“長樂”玉佩。忽然輕笑出聲,將密報投入炭盆,火星子濺起,像極了她眼中的銳意。
“看來,侯府休掉的,不是個被休棄的婦人,而是個帶著靈泉入世的女將?!彼巴獾脑铝?,忽然期待起下次見面,她又會用什么法子,讓那些腌臢事在笑聲中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