薈萃樓坐落于嘈雜的鬧市之中,此處鮮少有權(quán)貴往來,一向都是提供給平民百姓或是前來走鏢的鏢客。而趙自明選在這相見,是以在這人來人往之中,掩人耳目。
明白他的想法后,崔遇棠一路以袖掩面,緩步上了二樓,在窗邊的隔間內(nèi)找到了趙自明。
男人的相貌與上次相見時不同,雖還是那般平平無奇的長相,但這一次下頜角方正,長滿胡茬,看起來飽經(jīng)滄桑。
他悠悠然地倚窗而坐,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鬧市中來來往往的小販、商人、平民、農(nóng)戶……看任何一個人時,眼神都毫無波瀾,好似只是不經(jīng)意地看看,但仔細(xì)看去,他眼底卻藏著一抹極為幽深的暗光。
隔間的木門敞開著,一看便知是為她準(zhǔn)備。崔遇棠也不扭捏,帶著斂秋入座,讓拂冬關(guān)上門留在外面。
聽見聲響,趙自明緩緩回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毫不驚訝,似覺無趣地笑了一聲:“呵,你倒是見到什么都不害怕?!?/p>
崔遇棠將披風(fēng)解下,一張柔嫩的小臉因走動而顯出幾分紅潤。她看了趙自明一眼:“這樣不好么?”
“好……”趙自明依舊笑著,“卻也不好。你這般模樣,太過無趣。”
少女輕掀眼簾,睨了他一眼:“我此番前來,可不是為王爺取樂來的。王爺有何要事,煩請速速說來?!?/p>
男人一襲玄色衣裝,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著別樣的異彩,他模樣懶散,垂眸不語。
趙自明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少女,螓首蛾眉,翦水秋瞳,十足十的好相貌,再加上她的沉穩(wěn)和心計謀略,他竟難得生出一種棋子將要脫手之感。
斂眸須臾,他看著一本正經(jīng)的少女,開口道:“我交代你的事,你辦得很好。接下來,我會繼續(xù)派人給你送信,若是太子那邊有行動,便會叫你一同前往?!?/p>
崔遇棠聞言,挑眉道:“若是如此,王爺大可繼續(xù)傳信于我,何必約我到此一見?”
伸手拉下窗邊竹簾,大片陰影瞬間籠罩下來,只有幾縷光透過縫隙打在桌案上。
趙自明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他扯著嘴角笑了笑,“約你來此,是想問另外一件事。我聽聞,你去牙行挑選奴隸之時,遇見了謝均?
“他特地親自出面要見你,都與你說了些什么?”
那似笑非笑的眸光落在少女身上,含著滿滿的逼迫意味。
對于趙自明的問題,崔遇棠毫不意外,早在來之前,她便已猜測過趙自明的目的和想法,如今看來,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她與趙自明是利益交易的關(guān)系,可既然是交易,那便不能只有她出力,趙自明卻拿一個所謂的最尊貴的地位吊著她。
她可不是傻子。崔遇棠唇邊笑意褪去,凝眸對上他的視線:“我想,這件事,與王爺無關(guān)。而我也沒有那個必要,把這件事說給王爺聽罷?”
話音落,少女一撈身邊的披風(fēng),起身便想往外走。
趙自明難得怔在原地,回過神后立即攔她,“……你可知這樣做的下場?”
他定定地看著少女,眸中閃過一絲慍怒。
崔遇棠回眸時,將他那抹慍怒收入眼底,毫不意外。
傳言道,這位天子胞弟,瀟灑風(fēng)流、行事不羈的暉親王向來不喜過問政事,在行事上也向來隨和,從不刁難或為難任何人,更極少因此與他人有沖突。
但若是如此,豈不是和來找她的目的相悖?
因此崔遇棠猜測,所謂瀟灑不羈只是趙自明的偽裝,包括他主動回到封地,除必要的年節(jié)外皆不回京一類的行為,都是為瞞天過海,欺瞞天家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