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尚知道自己,必須搶在霍莽徹底撕破臉皮、或者自己某個致命秘密被引爆之前。
織就一張足以勒死霍莽的巨網!
這網,就是中廠!
念頭一起,范尚立刻直起身,幾步走到桌邊,抓起桌上的茶壺,也不管冷熱,對著壺嘴“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涼茶。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稍稍澆熄了心頭的燥火,也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
“趙玉峰!李長順!”范尚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寂靜的廂房里響起。
幾乎是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陣刻意放輕卻急促的腳步聲。
廂房門被推開一條縫,趙玉峰那顆精明的腦袋探了進來,后面跟著略顯緊張的李長順。
“廠公!”兩人躬身行禮,聲音壓得極低。他們看到范尚的臉色,心知必有大事。
“進來,關門。”范尚走到桌后坐下,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顯得格外深沉。
兩人閃身而入,迅速關好門,垂手侍立,大氣不敢出。
范尚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兩人臉上掃過,帶著審視和壓力。
“中廠的人手,現在有多少可用?”
趙玉峰立刻回稟:“回廠公,按您之前的吩咐,除開我和長順,第一批可靠的二十人已經到位,都在中院待命。這些人,要么是身家清白無依無靠、被張德海那廝欺壓狠了的,要么是機靈膽大、在宮里有些門路的,背景都摸過一遍,暫時沒發(fā)現霍莽的釘子。另外,還有十幾個在觀察名單里,底細還在細查?!?/p>
“不夠!”范尚斬釘截鐵,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遠遠不夠!二十個人?撒進這京城,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
趙玉峰和李長順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愕。
廠公這是要做什么?
范尚身體微微前傾,燭火映得他眼中寒光閃爍,“聽著,我要你們,立刻!馬上!動起來!給我廣撒網!”
“廣撒網?”李長順下意識地重復。
“對!廣撒網!”范尚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目標所有在京官員!上至一品大員,下至不入流的刀筆吏,只要是官,一個不漏!”
他掰著手指,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每一個要求都像一塊沉重的石頭砸在趙、李二人心上:
“第一,給我查人!查這些官老爺們每天見過什么人!在哪兒見的?談了多久?表情如何?是密謀還是閑聊?哪怕是在茅廁里撞見打了個招呼,也得給我記下來!”
“第二,給我查事!他們聊過什么天?是軍國大事還是風花雪月?是互相吹捧還是背后捅刀?在衙門里說了什么,在酒桌上又說了什么?在窯子里摟著姐兒的時候,又嘀咕了什么?一個字都不能漏!哪怕只是抱怨家里的黃臉婆,也得給我原原本本記下來!”
“第三,給我查行蹤!他們下了值去了哪兒?逛了哪家窯子?點了哪個姑娘?睡了幾個?花了多少銀子?是包夜還是打茶圍?第二天幾時離開的?還有,去了哪個酒樓?哪個茶館?哪個賭檔?甚至……撒了幾泡尿,撒在了哪條巷子!這些雞毛蒜皮,我統統都要知道!”
趙玉峰聽得額頭冒汗,李長順更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