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峰聽得額頭冒汗,李長順更是目瞪口呆。
這……這要求也太細、太廣、太匪夷所思了!這簡直是……
“覺得難了?覺得不可能?”范尚冷笑一聲,目光如刀,“難也得辦!不可能也得變成可能!中廠是干什么的?就是陛下的眼睛和耳朵!就是要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就是要讓那些道貌岸然的官老爺們,在他們自以為最隱秘的地方,也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他猛地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兩人面前,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趙玉峰和李長順不由自主地低下頭。
“人手不夠?那就給我擴招!”范尚的聲音帶著狠厲,“趙玉峰,你腦子活泛,路子野。那些在宮里混不下去、油滑機靈的小太監(jiān),只要不是霍莽的死忠,統(tǒng)統(tǒng)給我拉進來!還有宮外,市井潑皮、茶館伙計、青樓龜公、賭場打手、城門守卒、驛站驛丞……甚至那些走街串巷的貨郎、要飯的花子!只要能用,只要敢用,統(tǒng)統(tǒng)給我收編!告訴他們,放心辦事,銀子管夠!但要是敢有二心,或是嘴巴不嚴……”
范尚的聲音陡然陰冷下來,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想想廢園井里吊著的那位!那就是榜樣!我要讓這京城,變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我要連哪條路上有幾個螞蟻窩,螞蟻窩里爬出來幾只螞蟻,都給我查得一清二楚!”
趙玉峰一個激靈,瞬間明白了范尚的決心和瘋狂。
他猛地抱拳,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是!廠公!小的明白了!小的這就去辦!挖地三尺,也要把京城翻個底朝天!”
李長順也反應(yīng)過來,連忙跟著抱拳,“廠公放心!長順豁出這條命,也把您交代的事辦妥!”
“不是辦妥!”范尚糾正道,眼神銳利如鷹,“是辦成!辦死!我要的是結(jié)果!源源不斷、事無巨細的結(jié)果!從明天開始,不,從現(xiàn)在開始!我要你們手里的人,像耗子一樣鉆進京城的每一個角落!我要你們每天,給我送來至少十條有用的消息!記住,是有用的!”
“是!”趙、李二人齊聲應(yīng)道,感覺肩上的擔(dān)子重如泰山,卻也點燃了某種被賦予重任的狂熱。
“去吧?!狈渡袚]了揮手,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但眼神依舊燃燒著野心的火焰,“動作要快,手腳要干凈。銀子不夠,去找王德全,就說……是中院搜羅奇珍的花銷。陛下那里,自有我去交代?!?/p>
趙玉峰和李長順不敢再耽擱,深深一躬,轉(zhuǎn)身快步離去,腳步帶著一種風(fēng)蕭蕭兮的急促。
廂房內(nèi)再次恢復(fù)了寂靜,只剩下燭火噼啪的輕響。范尚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冰冷的夜風(fēng)灌入,讓他燥熱的頭腦稍稍降溫。
他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條無形的線正從中院延伸出去,如同蜘蛛吐絲,悄無聲息地纏繞向京城的每一個角落,纏繞向那些高高在上的目標。
這張網(wǎng)才剛剛開始編織,脆弱而危險。
雪鳶那雙冰冷的眼睛仿佛就在暗處窺視。
霍莽龐大的陰影如同山岳般壓來。
呂娥的猜忌也從未真正消失。
范尚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是孤注一擲的瘋狂。
老子現(xiàn)在,比誰都著急!
霍莽,等著吧,老子倒要看看,你這看似鐵桶的江山,到底有多少窟窿!
老子要親手,把你一寸寸的……撕開!
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在范尚的意志驅(qū)動下,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向整個京城張開觸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