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的目光令人不敢直視,我下意識別過頭尋求借口來解釋:“是我的眼睛被窗戶折射的陽光照到了……沒戴墨鏡,疼了一下。
”短暫的沉默。
這種沉默令我更加不安,以至于無法維持視線的逃避。
“元首說,今天的陽光是比較熱烈,”翻譯那精明細(xì)小的眼中突然迸發(fā)出一閃惡毒的精光,“元首很抱歉——沒為您挑選一個合適的日子。
”!希特勒這是在陰陽怪氣嗎?還是施壓?“不,”我立即試圖彌補(bǔ),“今天是個很好的日子,作為夏至,陽光明媚正是最好的——”我突然卡住了。
外面的天氣并不好。
透過玻璃,我所能看到的柏林,云灰蒙蒙的,不能稱之為云彩;太陽陰沉沉的,不能稱之為陽光。
天光隱藏在云翳之下,又哪里來的光線閃我的眼睛?……我撒的謊,很不幸,被希特勒戳破了。
大腦凍結(jié)了一樣無法思考。
空氣凝滯成一種詭異的寂靜。
我的手指在發(fā)抖。
是的,我當(dāng)然知道他是誰——檔案里的惡魔,歷史書上的屠夫,一個注定在1945年爛在柏林地堡里的瘋子。
可當(dāng)他站在我面前,用他眼睛凝視我時,我依然像被剝皮的兔子一樣癱軟。
難道你以為,你擁有上帝視角,就能做到絕對的理智與冷靜嗎?不!理智只會帶來更深刻的痛苦,清醒的無力感比無知的無畏更加折磨。
你在他的面前,就像手術(shù)臺上麻藥失效的病人。
直到皮鞋聲傳入耳朵里,我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如夢初醒。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說。
舔了舔嘴唇。
我不知道能不能補(bǔ)救……也許他能看在這一點的份上暫且饒我不死呢?……我有點想笑。
我太異想天開了。
……“所以,毫無疑問,今天是個好日子。
夏至日,我的生日,還有我與您的見面日……好事都湊在一塊發(fā)生了。
”希特勒停下踱步。
他看著我——審視而非寬容。
我想我可能沒有壓制好自己的茫然無措、心懷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