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郡王還是笑,“青山,這個地方交予你管制,什么時候打累了,就回江府去,保護(hù)你的主帥和主帥夫人,活不累,是不是?”
駱青山點(diǎn)點(diǎn)頭:“承蒙王爺憐愛,這差事輕松得很?!?/p>
“那就好,”郡王抬手,見駱青山扔下刑具,攙扶好了自己,才說,“這里太壓抑,你陪著我去賞梨花,可好?”
駱青山還是點(diǎn)頭:“好?!?/p>
駱青山的性子非常柔順,喜歡記著人家的好,找機(jī)會報恩,很少記壞事,要不是陳蒼暴戾,草菅人命,駱青山是不會像今日一般殺心濃重,抱著絕不回頭的心思用刑。
駱青山感念唐家的知遇之恩,對郡王和唐煦遙都是百依百順的,其實(shí)對江翎瑜也是順從至極的,不過江翎瑜通情達(dá)理,有事只使喚自己手下的人,不用駱青山,他倒沒什么機(jī)會去侍奉江翎瑜。
駱青山是唐家父子和江翎瑜的死士,也似忠烈之犬,侍主柔順,恪守本分。
故而他們有何事宜,駱青山都說好,都同意,從無二話,于是簡單交代下屬些私刑房事宜,尤其是不讓陳蒼自戕,就跟著郡王賞花去了。
花海中,郡王托付駱青山多照顧唐煦遙,而后背著手,站在一棵高大的梨樹旁,似在沉思。
駱青山在郡王身邊等候,忽然聽得郡王一笑,道:“小時候,我住在紫禁城里,那時里頭也有一片梨樹,每年梨花盛放,我也如今日一般站在花海里,想著長大以后,一定做一番大事業(yè),恍然間,幾十年過去了,還是在梨花海里,我執(zhí)掌兵權(quán),坐擁半壁江山,可惜,全是大夢一場?!?/p>
駱青山小心翼翼開口,恭維郡王:“王爺,您的家業(yè),一定能傳千秋萬代的。”
“哼,青山,你可真是張口就來,”郡王勾唇,“我就是絕后的命,我兒是斷袖,今后無子嗣,頂多接上一代的家業(yè),你是我們父子最得意的麾下猛將,待我兒和兒媳婦身后,傳給你們家,我也放心,可你也是斷袖,更無子嗣,何來千秋萬代?取笑我不是?”
駱青山?jīng)]想到郡王已經(jīng)知道自己跟廖無春的事了,霎時間紅了臉,低下頭:“王爺?!?/p>
“沒事兒,這么大的人了,還羞成這樣,”郡王言語間很是溫和,也坦然,“不過,我自認(rèn)為我還算開明,家業(yè)能否傳下去,我不甚在意,再者說,位高權(quán)重也未必是好事。而且,當(dāng)年我夫人生孩子受盡了罪,現(xiàn)如今孩兒快而立之年,我每每想起我夫人生產(chǎn)時的模樣,仍舊心痛愧疚,我是個眼光短的人,深愛我的家眷,姻親,子嗣就足矣,哪有心思深謀遠(yuǎn)慮。所以,別說男子不能有孕,即便能有,我也不讓霖兒受生產(chǎn)之苦,那份苦難,非尋常人所能承受,唉,我若提前知道生產(chǎn)是這樣的痛不欲生,怕是你們也不會有這位主帥了。”
這兩日,江翎瑜一直臥床休養(yǎng),在唐煦遙懷里醒了睡,睡了又醒,昏昏沉沉的,自郡王從梨子林回來,也和王妃一起照顧著江翎瑜。
江翎瑜終于又像十幾年前一樣了,讓郡王這一家三口輪番抱著哄睡。
第二日晚,江翎瑜精神終于好轉(zhuǎn),能吃下些軟爛的面湯了,這會子郡王加封要穿的華服,還有江翎瑜跟唐煦遙訂婚的紅衣裳也都送來了,滿是寶飾的頭冠放在一邊,唐煦遙抱著裝在金匱里的衣裳,坐在江翎瑜身邊,看著他小口地咬著玫瑰阿膠糕,,不發(fā)一語,滿眼的寵溺。
江翎瑜早就發(fā)覺唐煦遙坐在自己身邊了,以為他有事要說,就等著他開口,可他一直不說,江翎瑜才抬起頭,見他盯著自己看,就遞上手里的阿膠糕,送到他唇前,讓他咬些吃。
唐煦遙本就不愛吃甜的,江翎瑜吃的這塊又是有補(bǔ)藥的,唐煦遙本想拒絕,可看美人抿著唇等著,那么可愛,又不像掃他的興,于是咬了一小口,嚼兩下,滿口都是藥味,唐煦遙不禁皺起眉頭,呲牙咧嘴的,想吐出去,又覺得可惜,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吃,逗得美人掩著唇笑。
王妃又拿了一碟阿膠糕過來,放在矮柜上,見江翎瑜笑得前仰后合,溫聲問道:“霖兒怎么啦?”
“母親,這阿膠糕是藥做的?”
唐煦遙好不容易咽下去,歪頭枕在江翎瑜肩上,嘀咕道:“好難吃啊?!?/p>
“寶貝兒子,你又不愛吃甜,這是給霖兒做來養(yǎng)身子的,多吃些阿膠糕,就少喝些藥湯子,”王妃摸摸唐煦遙的腦袋,笑說,“你當(dāng)然不愛吃了。”
“好難吃,真的好難吃啊,”唐煦遙竟少見得撒嬌了,“說甜不夠甜,生啃藥渣子似的,母親,霖兒怕苦,下次做這些糕再多放些糖?!?/p>
“果真這樣難以下咽?”
王妃將信將疑,拿起一塊阿膠糕品嘗,咬了一口,眉頭也皺起來:“我真是糊涂了,熟藥粉放了這么多,苦成這樣。”
王妃緊著坐在江翎瑜身邊,摟著他的肩,柔聲問他:“霖兒,阿膠糕這么苦澀,你怎么不跟母親說呢?”
江翎瑜輕輕搖頭,挽著王妃的手臂:“母親,不苦的,比霖兒常喝的藥好入口多了?!?/p>
“你這孩子,這么懂事,讓母親心里不好受?!?/p>
王妃說:“下次母親為你做糕點(diǎn),先嘗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