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家境好的何至于來住這家客棧,有些讀書人見那伙計明里暗里瞧不上他們這種窮人,本就惱火,聽衛(wèi)文康這么一說,更是氣憤。
“不過是一個小伙計,也輪得到你狗眼看人低?我們再怎么樣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讀書人,豈是你一個跑堂的可比的?”
“汪兄所言甚是,我們都是來考縣試的,這么多學(xué)子,時運(yùn)再不濟(jì)也能中上一兩個,到時非得好生宣揚(yáng)宣揚(yáng)你家客棧的名聲?!?/p>
掌柜的本身也是個嫌貧愛富的,那小伙計又向來最懂孝敬,見一個看著就出身鄉(xiāng)野的小哥兒和他吵架,本是打定了主意要不動聲響的,這幾個讀書人的話一出,卻是再也不敢裝聾作啞了。他們說的沒錯,這么多學(xué)子必然會中上一兩個童生,若是再厲害些考上秀才,跑到官老爺們面前給他們客棧上眼藥,可如何是好?
“各位公子息怒,是我管教不嚴(yán),叫他冒犯了,我回頭一定好好調(diào)教?!闭乒竦恼f著又瞪了那個小伙子一眼,怒道:“還不趕緊去燒水倒茶,要是不把各位公子伺候好,一定揭了你的皮。”
那小伙計不服氣,“本來就沒熱水了,我能怎么著,他們也太計較了些?!?/p>
掌柜的見他還敢頂嘴,氣急,直接一巴掌呼在了他腦門上,“沒有熱水就去燒,鍋灶不夠就去借,自己懶散不會辦事,哪里來那么多借口?”
小伙計見掌柜的當(dāng)真發(fā)了怒,再不敢言,正灰溜溜地準(zhǔn)備走,被一道清冷的聲音叫住了。
“等等,你對我夫郎多有不敬,還沒有道歉?!?/p>
小伙計不愿意,一個小哥兒罷了,叫囂那么多,被人說道幾句不是應(yīng)該的,憑什么要道歉?
掌柜的也覺得衛(wèi)文康有些得寸進(jìn)尺,一個小哥兒,說話行事如此兇悍,本就不妥?!肮樱覄倓傄呀?jīng)教訓(xùn)過他了,這事兒要不就?”
“要不就怎么著?”衛(wèi)文康臉色陰沉,“我夫郎本是客客氣氣問話,叫他一陣羞辱,難道不該道歉嗎?還是掌柜的您家中妻兒受了欺辱,就可以輕輕揭過?”
有女子站出來拍手叫好,“說得對,必須道歉??诳诼暵暻撇黄鹞覀兣痈鐑?,怎么當(dāng)初你還不是女子哥兒生,女子哥兒養(yǎng)的不成?”
她邊上的男人見大家的目光都看了過來,覺得都像是在瞧他笑話一半,很是羞愧,扯了扯女子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那女子卻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直接一把甩開男人的手,冷笑道:“為何不讓我說,難道我說得有錯嗎?”
柳天驕覺得這仗義執(zhí)言的女子很合他口味,“啪啪啪”鼓起掌來,“說得好說得妙,一點(diǎn)兒錯也沒有。”
衛(wèi)文康也道:“嫂嫂頗有見地?!?/p>
“對,說得好,頗有見地?!币粋€書生模樣的人跟著鼓起掌來。他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清瘦,眼睛很大,全身透露著一股沒長大的孩子氣。他爹不欲讓他出這種風(fēng)頭,想要把人往后拉,那書生卻是靈活的很,身子一偏便躲過了,氣得他爹干瞪眼。
畢竟也是個書生,跟一個女子叫好的分量不一樣,接著就有幾個書生聲援起來,“道歉,給人家夫郎道歉。”
掌柜的無法,只得兇了小伙計,“還不快道歉?”
小伙計無法,只得恨恨地低下頭,朝柳天驕道:“對不住?!?/p>
明日里衛(wèi)文康還要考試呢,柳天驕也不想跟他們糾纏,說了句:“算了,以后老老實實做個人就成了?!?/p>
這話說的,好像他現(xiàn)在不是個人一樣,小伙計咬緊了牙,卻是一聲不敢再吭。心想他倒是要瞧瞧,這么個兇悍的和他那個窮鬼夫君,能有什么好下場,別以為家里有個讀書的就以為自己人上人了,出了考場就知道哭了。
反正管他心里服氣不服氣,讓自家夫郎心氣順了就成。掌柜的又許諾一定盡快把熱水熱茶封上,衛(wèi)文康也沒再揪著這事兒不放。
進(jìn)了房間才知道,這家客棧不光是伙計態(tài)度差,房間也很不咋地,桌子上都積了一層薄灰,床上的被子上還有污漬。
柳天驕嘆氣,“現(xiàn)在客棧的生意都那么好做了嗎,等我有錢了一定多開幾家。”
衛(wèi)文康笑道:“好,我等著你有錢,以后就可以住自家的客棧了?!?/p>
“你還笑得出來?”柳天驕嘆氣,“今天人這么多,估計他也不會給咱們換了,幸好從家里帶了被子,搭著勉強(qiáng)睡吧?!迸滦l(wèi)文康太累,他們今日是坐牛車來的,還特地帶了被子防風(fēng)。
把床收拾好,柳天驕把人推到上面躺著,然后自己又趕忙去找了水來擦桌子,要住五晚呢,總不能讓衛(wèi)文康蹭得一身黑去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