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床收拾好,柳天驕把人推到上面躺著,然后自己又趕忙去找了水來擦桌子,要住五晚呢,總不能讓衛(wèi)文康蹭得一身黑去考場。
掌柜的這回也還算守信用,沒多久就把熱水熱茶送來了,兩人稍稍喝了幾口,就泡了腳睡了。別說,泡之前腳摸上去都是一片冰涼,少了這點熱水還真不行。
第二天天還沒亮,柳天驕把人叫起來,打了熱水洗漱后,端了碗肉絲面給衛(wèi)文康。
“快吃,聽說待會兒檢查搜身還要排好久的隊了,吃得飽飽的。”
衛(wèi)文康瞧那碗面上蓋著滿滿一層肉絲,奇怪道:“怎么這么多肉,你在哪買的,也太實誠了些?!?/p>
柳天驕笑道:“做什么夢呢,我特意花錢讓店家多加了一份肉?!?/p>
衛(wèi)文康心下感動,見柳天驕只買了一碗,問他:“你的呢?”
柳天驕說:“不是帶了餅子嗎,我待會吃餅子。”
衛(wèi)文康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肉絲面本就不便宜,如今正值考試,價錢肯定翻了番,驕哥兒是舍不得吃?!斑@一碗分量也太大了些,我們一起吃吧?!?/p>
柳天驕不肯,“哪里大了,趕緊吃你的,管我做什么,餅子里都是油香,好吃著呢?!?/p>
衛(wèi)文康還待再說話,柳天驕直接夾起一注面條塞他嘴里,“趕緊吃,馬上就到時間了?!?/p>
無法,衛(wèi)文康只得把面吃了個干凈。別說,肚子里有了熱食,整個人確實精神了很多。
吃罷飯,兩人就收拾東西去了考場。他們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前面已經(jīng)排了老長的隊。檢查的士兵一邊干活一邊高聲喊道:“排好隊排好隊,快到了的時候,自個兒先把衣服脫干凈,別扭扭捏捏的浪費大家時間。”
這時候的人都內(nèi)斂,別說大庭廣眾下脫衣服給人瞧,就是在家跟妻子夫郎辦事的時候也是吹了燈烏漆嘛黑的,可能兩口子過了幾十年都不知道對方身上究竟長啥樣。
但官府這么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有些人讀書不行,歪門邪道的法子多得很,要是不檢查叫人鉆了空子,在場的正經(jīng)考生誰都想不開。因而,雖然覺著羞恥,大家還是很配合。
因著是大冬天,檢查的士兵手腳也麻利,很快就輪到了衛(wèi)文康。打開文書,檢查的士兵目光在“入贅”兩個字上停頓了一下,然后又瞧了瞧衛(wèi)文康,許是沒想到“入贅”這么下賤的事情,居然還會有讀書人愿意做。但看著對方不卑不亢、目光清明的,檢查的士兵最終也沒有表現(xiàn)出輕視,而是檢查完了就客客氣氣地把人放了進去。
柳天驕看著一切順利,也放了心。在猶豫著是在考場外面等還是回家的時候,瞧見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高高興興上前打了招呼。
“嫂子,又見面了,多謝你昨日幫我說話?!蹦桥诱亲蛉绽镌诳蜅U塘x執(zhí)言的書生娘子。
長得像柳天驕這樣的小哥兒可不多,那女子對他自然也是印象深刻,聞言笑道:“謝什么,應(yīng)當?shù)?,我們女子哥兒怎么了,清清白白做人,勤勤懇懇生兒育女、養(yǎng)家糊口的,哪里不如他們那些臭男人?!?/p>
柳天驕也是個要強的,一聽這話就覺著頗為對味兒,贊道:“嫂子說得好,我們女子哥兒也一樣該被敬著。我叫柳天驕,嫂子怎么稱呼,我覺得跟你頗為投緣,交個朋友可好?”
“我叫何招娣,應(yīng)當比你大幾歲,你叫我何姐姐就成。”
成了婚的女子哥兒一般不是被叫“誰誰家的”,就是“某某嫂子嬸子麼麼”,再不濟就是“誰誰娘”,被要求叫她本姓且還是姐姐的,柳天驕還是頭一回。說不上來哪里來的感覺,他就覺得這個何姐姐是個不一般的人。
“何姐姐好,你家夫君也已經(jīng)進去了嗎,待會兒準備回去還是在縣里待一會?”
何招娣說道:“就在縣里待著,離家前婆母叫我好生照看她兒子。”
柳天驕笑道:“嫂嫂這話說的,難道自己不想照顧姐夫?”
何招娣撇撇嘴,“有啥好照顧的,別讓人嫌礙眼丟人就好了?!?/p>
這話一出柳天驕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昨日里他也是瞧見了的,這兩口子一個敢作敢為一個講究讀書人的體面,想必平日里紛爭不小。他一向識趣,便沒有再接這個話茬,道:“考場外待著也無聊,我準備在縣里轉(zhuǎn)轉(zhuǎn),姐姐要是愿意,不如一起?反正他們也要天黑了才出來,在客棧里待著也無聊。”
何招娣眼前一亮,“好啊,我本就想來縣里見識見識,又第一回過來,找不著門路,有你帶著自然是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