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活路面前,沈儷還能顧得上父母恩情嗎。
被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所殺,是當今這位皇后應得的,當初本就是她助紂為虐,如今也該付出代價了。
他略微斂了斂神,再次看向沈泠,“殿下,如今中宮那位若出了事,最大的獲益者便是楊妃,此仇沈儷定會記在沈棟母子身上,殿下只需觀虎斗便可?!彼⑽P了揚眉稍。
看他長睫的shi意都還未干,卻一臉謀算勝天的表情,她覺得有些滑稽。
將那笑意忍了忍。
沒忍住。
抬眸間看見他有些愣怔地看著她,還帶著些微微地囧意,“殿下……可是在笑我?”
她正了正神色,頗認真地道:“怎會?只是這消息該如何傳去沈儷那里呢?!?/p>
這解毒的法子,她不能直接遞給她,沈儷多疑,這個消息絕不能與長公主府扯上半點關系。
“殿下,前不久沈儷收攏的那批沈棟舊臣,正急著立功呢。”
這個解毒之法雖大逆不道,但總有人會貪功,總有人會冒進,此消息若有沈棟舊臣提出,那便又是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如今沈儷府中的懸賞已傳遍整個都城,她府中的各位謀士府臣也都傾盡所能各處招攬名醫(yī)。
這日下晌,一位號稱可解萬毒的老者自薦去了沈儷府中,由舊日沈棟的一位府臣引薦給沈儷。
沈儷倒是比她想象的還要狠,當日晚便以病重為由,求了皇帝讓皇后娘娘來她府中探望。
皇后膝下只有她這一女,沈儷除了是她的女兒,更是她下半生的依仗。所以自沈儷中箭起她便寢食難安,幾乎整日都泡在太醫(yī)院,然而那些號稱國手的太醫(yī)們,卻無一人有頭緒,面對皇后娘娘的逼問,皆束手無策。
一聽到女兒病重的消息,更是徹底慌了神,也顧上所謂的皇后儀仗,只帶了兩個貼身宮女,便乘了轎輦往安寧公主府去。
今日是沈儷中毒的第二日,她渾身奇癢無比,皇后到時,瞧見的正是女兒披散著頭發(fā)滿身血痕的樣子。
她身上布滿被撓破的指甲印痕,臉上也不曾幸免,平常女兒家都視若珍寶的容貌,這位皇朝的公主卻很么都顧不上了。
血痕疊著血痕,猙獰可怖。
“安寧!”皇后一把將女兒抱住,束住她的雙手,不讓她再撓。
沈儷卻像發(fā)了瘋一樣甩開她,拼命去抓撓自己身上所能觸及的皮膚。
“阿娘,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她哭的撕心裂肺,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癲狂的模樣早沒了昔日安寧公主的從容。
皇后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低頭用帕子掩面,卻不敢再去束縛住女兒。
自安寧三歲起,她便沒聽過她叫她阿娘了,她一時心頭酸軟的不能樣子。
她看著自己的女兒口中喚著阿娘,卻又說著讓她殺了她,百般滋味只她一人懂。
她這個女兒,雖然平時面上不顯,就如尋常女兒家一樣愛撒嬌,看起來便如那嬌弱的花朵兒一樣。
可她知道,她的這個女兒性情是最堅韌的。
沈儷七歲那年秋,東昭秋獵,她那時尚小,不曾習箭,那場秋獵被沈棟出盡了風頭,東武帝也是對他贊不絕口。
那日回去后,不過七歲的她就讓她在院子里布里習箭場,每日風雨無阻地去練,她細嫩纖細的手指一次次磨破,直到長出厚繭,她拿著箭轉身對她笑。
“母后,明年秋獵,女兒定要做最耀眼的那個人,為母后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