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貓還算有點用,他暫時按下了警告它的心思。
往后幾次,都是她叫他來帶貓走,只叫了他,畢竟那只貓只聽他的話。
這是他這兩個多月以來,為數(shù)不多的與她獨處的時光。
貓吃完了魚干,試探著想來蹭了蹭他,這次他沒有拒絕,伸手摸它的動作也真切了幾分。
他勾了勾唇角,低頭看著他腳下那只討巧賣乖的貓,看起來好像也沒那么討厭了。
每年八月十五,宮里都會舉辦家宴。中秋佳節(jié)本是闔家歡樂的日子,可她的家已經(jīng)沒有了。
宮里的那人,那場宴會,不過是屠了她全家的劊子手做戲給天下人看罷了。
他想要仁義的名聲,便每次家宴都叫上她這個眼中釘。
這樣令人惡寒地宴會,她早就參加夠了,卻不得不忍,不得不做出一副闔家歡樂的假相。
今年她依舊是拖到最后的時間才從府里出發(fā),今夜的妝容精致,能掩住她面上的厭惡之色。
她到時,僅剩的一點余暉灑在宮墻最上頭的瓦沿上,拖出長長的暗影。宮門大開著,透過重重城門,里頭的光景在夜色中看不清楚。
這座城里,彌漫著她兩世的愛恨糾葛,曾經(jīng)她最歡樂的日子是在這里度過,噩夢也是從這里開始。
低頭撫了撫臂彎間的帔帛,抬步往里走,這座皇城里的路,沒人比她更熟悉,宮里已掌了燈,無數(shù)紅燈籠懸掛于檐下,園中的樹枝上也系了紅結(jié),各處皆是歡慶的意味。
她看了眼正東方向,那里曾是母親的寢殿,往年中秋家宴結(jié)束,父皇都會單獨來到母后宮里,還會給她與長姐帶禮物,每當(dāng)這時候母后都很開心。
那時她還小,四五歲將將記事的年紀(jì),她記得父皇會將她抱在懷里,偶爾掂一掂,
說我們小泠兒長胖了,還會用他留了胡子的臉去刺她的額頭,她吃痛,作勢就要哭,這時母后便會笑著斥父皇,她便趁機溜下來,拉著長姐便往殿外跑,身后是父皇與母后的笑聲,她卻不停,她還要與長姐一起去太明湖方許愿燈呢,可不能再被父皇抓了回去。
如今已物是人非,她收回目光,心止不住的往下墜,如今母親的寢殿早已被他人占據(jù)。
這里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太明湖上蓮花狀的許愿燈萬千,一盞盞浮在水面上漂亮極了,只是那里面再沒有一盞是她的。
腳下不停,未到乾正殿就聽到里面樂姬奏樂的聲音,她深深吸了口氣,由著侍宴的宮女引她入內(nèi)。
殿內(nèi)東武帝坐在正中高位上,一手撐著頭,一手握著酒盞,看起來興致缺缺。
她見過禮后,東武帝隨意揮了揮手讓她入座。
四下皆無宮外之人,只要她在中秋夜宴之時入了皇宮,他想要的仁義名聲便算是達到了,自然是連句應(yīng)付的話也懶得說。
今年與往年不同,沈棟被禁足,宴上的人有人歡喜有人憂,各自心懷鬼胎。
如今沈儷與沈棟那兄妹情深的戲碼也沒了,不免有幾分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