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繡倒是會挑時候醒,魚烤完了她起來了。
柴火魚肉的香氣勾著她的鼻子,她還要假裝不經意,時而瞄兩眼薛香手里的魚:“好吃嗎?”不會真的不給她嘗兩口吧。
薛香啃得帶勁,嘴巴忙得很還不忘挖苦她:“就你這家庭條件,吃不起大魚大肉能理解,怎么會沒吃過這個?”狄繡這輩子吃得最好的時候,細數(shù)下來居然是在鼠倉的那幾天。
她知道樹皮樹根的味道,知道帶著泥的胡蘿卜的味道,也知道雪花冰雹的味道,那些酸漿果烤玉米的味道也略知一二,但她沒有見過不發(fā)芽的土豆、不長蟲的稻米,見過污水里游著不能吃的毒魚,沒見過躲在污泥里的黃鱔,她以為污人巷里沒有正常食物。
她瘦瘦小小的,能長得這么完整,沒有變異,已經是盡了全力。
“那黑熊精是你什么人?”薛香問。
“我我阿爹”狄繡聲音微弱,不愿承認。
薛香滿臉疑惑:“你阿爹是個熊,你是個狐貍,你阿娘是個啥?噢,你阿娘是茶”“我阿娘死了!”狄繡打斷他。
狄繡阿娘確實也是個狐貍妖,也許是消失了也許是死了,就在三個月前。
她是一個溫柔但弱小的白狐貍,會在同樣挨打的情況下把狄繡掩在自己身下,飽吃拳腳,無力反抗。
要不是清楚狄繡手腕子上貨真價實的茶葉形印記,薛香的思路差點就要被她繞進去。
心里琢磨著這大抵是她的養(yǎng)父母,便也不再多問,只隨手遞了一條鱔魚給她:“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你又欠我一筆人情債哦。
”狄繡也餓了,接過來就啃了一大口,焦香的魚皮帶著緊致的魚肉滾下肚子,又啃了一口。
她可不是什么口欲很重的人,在鼠倉跟著江中元吃香喝辣的幾天,她都能很克制地不去貪嘴。
這一口魚骨沒好好剔,直接咽下去卡著嗓子了,狄繡面紅耳赤地咳起來。
薛香手也不擦,伸過去一巴掌拍在狄繡的背上。
狄繡把魚骨吐出來了,人也拍伏到了薛香的肩頭,手勁大就是效率。
狄繡偷偷在他肩上抹鼻涕口水,抹完順勢幽幽地在薛香耳邊說:“薛香,你帶我離開楓南嶺吧,不,我?guī)汶x開楓南嶺。
”聲音嬌嫩,是小狐貍的魅惑術。
可惜了,薛香也修習過。
薛香在她背上揉了揉剛剛那一巴掌的位置,也幽幽道:“你怕死還是怕我死?”狄繡琢磨了片刻:“我怕死。
”阿娘拼了命地想要狄繡活著,那就不辜負她的遺愿。
把薛香帶出楓南嶺,也算還他人情債。
薛香無聲地笑笑:“你知道我為什么執(zhí)意要進楓南嶺的吧?總不能是進來觀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