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夢里殺人。
殺蕭延年。
白日不敢想,平素不敢做的事,在這個夢里全都做了。
她夢見就在那南國的谷底,她把蕭延年撲下馬來,壓在了那尖銳的礫石里,溪流里,蘭草里。
夢見自己手里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刀刀地往蕭延年的心口扎,把蕭延年的心口扎得血花四濺。
夢見她把阿硯抱在懷里喂奶,蕭延年伸手過來,推開了阿硯,把手探向了她的胸脯。
從前不敢想,馬車?yán)锊桓易龅氖?,在這個夢里全都做了。
她一把抓住蕭延年的手,用盡平生的力氣,狠狠地往那只手上咬了下去。
咬。
咬。
往死里咬。
咬斷那只輕佻的爪子,咬碎那輕薄的骨節(jié),咬得他血漿四濺,還要咬得他頭破血流。
咬出了一口濃烈的血腥。
聽到那溫柔的聲音輕聲喚她,“阿磐。”
與夢里的人說著一樣的話。
乍然清醒過來,一清醒立時就知道了被咬的人到底是誰。
這燈枯焰弱,萬籟無聲,守在一旁的還會有誰呢?
是她的大人。
可她沒有松口。
仍舊用力地咬著。
一邊咬,一邊淌淚。
你說那人疼嗎?
都說十指連心,怎么會不疼呢?
可那人不曾避開,連動一下都不曾,就那么任由她死死地咬著。
夜里的山風(fēng)呼啦啦吹著,沿著縫隙灌進柴屋,吹得著榻旁燭花搖影,繼而猛地一晃,竟就把柴屋吹成漆黑一片。
阿磐在夜色中緩緩松了口,也緩緩放開了手。
聽見那人問,“阿磐,你渴了嗎?”
那人知道她夜里總要口渴,也總是要起來喝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