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謝允說,“因為中山君?!?/p>
因為中山君總要東山再起,因此要斬斷他的血脈,再不給中山任何一點兒死灰復燃的機會。
珠簾外的人還說,“主君幼時,不也是這么過來的嗎?”
他們不愿賭。
不愿遺孤復仇的歷史又一次上演。
腦中空白,耳畔轟鳴,昏昏沉沉的,懷中不足兩歲的孩子不知何故顯得十分沉重,壓得她一雙臂彎都抬不起來,整個人似要搖搖欲墜,因而極力地撐著。
謝允好似還在說什么話,仿佛在說,“嫂嫂,這不是一個孩子去留,是大是大非?!?/p>
他說什么,她再聽不清楚了。
一顆心就這么沉到了谷底,陡然沉了下去,再也浮不起來。
是啊,他們都是做大事的人。
光復大晉是頭等要緊的事,容不得一點兒馬虎,也就容不下中山的遺孤。
法子終究不兩全,這局也終究是沒有破。
人怔怔的,怔怔地回到窗邊,怔怔地坐了下來,怔怔地出神,怔怔地點了點頭,“好,那,那,我和阿密就還在這里吧?!?/p>
那可憐的孩子睜著眼睛看她,看得人心頭一酸,濕了眼眶。
她便忍著眼淚,背著珠簾,等立在珠簾外的人響起了腳步聲走了,等殿門開了,關(guān)了,才滾下眼淚來。
她哭,孩子也跟著滾眼淚。
她抹去孩子的眼淚,笑嘆一聲,“阿密啊,母親盡力啦?!?/p>
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你告訴母親,我們該怎么辦呢?母親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啦?!?/p>
就連這大殿也都出不去。
窗外黑沉沉的,已經(jīng)入了夜,這大殿又一次靜了下來,靜如死灰。
怔怔地望著那一樣關(guān)緊的窗子出神,除了出神,也沒有什么旁的事可做。
婢子送進晚膳的時候,晚膳還是如昨日一樣豐盛。
留在晉宮的庖人有極好的手藝,山珍海味在他們手里做出十分好看的花樣,想必味道也十分美好。
只是,那么豐盛的晚膳,已經(jīng)沒有孩子的肉羹和羊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