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吱呀一聲被廊下守著的將軍推開,
一行三人出了大明臺正殿,在那一排排高大莊嚴的殿門處映出了幢幢的人影來。
到底是孤寂又落寞的。
隱隱聽見崔老先生在殿外低聲提醒了一句,“竊國者當誅。晉君大量,給了你生路,從此以后,要好自為之,莫要在塞北興風作浪?!?/p>
老者在廊下立了這許久,大抵就是為了要來告誡上這么一句。
他為晉國操勞多年,無一時無一刻不在憂心。
趙敘不語,殿外人影斑駁,也就被押著走了。
人一走,這大殿總算清凈了下來。
這一夜月白風清,把王宮滿開的蕓薹吹得微微輕晃,也把那清幽的花香吹進了這大殿里來。
魚紋盆被端走了,漏出來的水被擦干凈了,大明臺的正殿又恢復了初初來時的模樣。
阿磐朝著謝玄走去,柔軟的曳地長袍在這白玉磚上拖著,拖出沙沙的輕響。
跪坐那人一旁,輕拂著那人在燭光下閃著溫潤光澤的華發(fā),慢聲細語地說話,“適才為趙王凈面,你可怪我自作主張?”
那人沒有遮掩心中所思,竟直截了當?shù)爻姓J了,“是?!?/p>
承認也好,天長日久待在一處,把話都悶在心里可不成的。
就是因了總把話悶在心里,這才使他年紀輕輕不到三十,就生出了一頭華發(fā)來。
每填上一根華發(fā),都是在她心口上劃下一刀啊。
阿磐握住那人的手,那人的手兀自冰涼,五月的好天氣并未能使他雙手溫熱。
這一夜處置趙人,憶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陳年舊事,到底使他氣了一場。
阿磐軟語溫言地與他說話,“我心中有疑慮,想要試試趙王的真假,因此要與你解釋,請你聽一聽?!?/p>
那人不語,等她開口。
阿磐宛然,“趙王適才看我,我也不知為什么,總覺得他有些說不清楚的地方。我與趙王素未謀面,可他看我時卻眼里含淚?!?/p>
見那人正垂眸望她,一字一句認真聽著,阿磐與他娓娓道來。
“去歲九月我和嬤嬤帶著阿硯和阿密去大營尋你,因?qū)m里的人追殺,在大梁巷口上錯了馬車。馬車上的人是中山君,他戴著人皮面具,喬裝打扮,佯作是你?!?/p>
她沒有什么好欺瞞的,也不與謝玄說一句假話,“千機門人皮面具十分逼真,竟把我們?nèi)简_了過去,你是知道的。因此,適才我疑心那就是中山君,這才想要去試一試?!?/p>
那人沉吟片刻,到底為自己辯了一句,“我不是怪你自作主張,是怪你”
阿磐柔聲問他,“怪我什么?”
那人薄唇張開,張開復又闔上,一個總是話少的人,一時半刻的,大抵很難直抒胸臆。
這怎么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