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宛然上前,“趙王寬袍大袖,十分不便,若不嫌棄,便許我來為趙王凈面?!?/p>
殿中諸人皆是一愕,愕得一時忘記了言語。
便是那主座上的晉君,那魏國當(dāng)今的王父,也料想不到她為趙王凈面,到底是要干什么。
畢竟素未謀面,該有男女之大防。
大殿的主人凝矚不轉(zhuǎn),兀自思量。
而那階下的趙王卻笑了一聲,欣然應(yīng)允,“晉君的夫人親手為敘凈面,是敘的幸事。若風(fēng)傳出去,想必也是我趙國的一段佳話啊?!?/p>
說著話,于暗中輕瞟了大殿主人一眼,言語之中卻斥滿了不加掩飾的譏諷。
謝氏兄弟立在一旁還沒有說什么,司馬敦已低聲上前,“當(dāng)心臟了夫人的手?!?/p>
臟不臟手有什么要緊,弄清楚這屈尊勢弱的“趙敘”到底是誰,這才最要緊。
阿磐挽起袍袖,微微笑著與司馬敦說話,“凈了面,也就安心了?!?/p>
是與司馬敦說,亦是在與趙王說,與晉君說。
安什么心,座上晉君自然會懂。
阿磐于魚紋盆中取水,洇透巾帕,為階下的趙王敷面,凈臉。
階下趙王微俯著身,一雙眸子卻睜著,眼風(fēng)片刻也不離眼前的人。
那眼風(fēng)不是輕佻,是對敵人的戒備。
阿磐細(xì)作出身,怎會看不分明。
兀自取水,敷面,凈臉。
再取水,再敷面,再凈臉。
那帕子滴著水,就在那階下趙王的眼角處頓著,阿磐溫靜說話,“請趙王闔眸?!?/p>
她的聲腔向來溫柔嬌軟,她的話也總有一股蠱惑人心的力量。
她說請趙王闔眸,趙王便果真下意識地就闔了眸。
繼而那若凝脂一般的纖纖素手這就探向了趙王的耳后。
她最知道千機(jī)門人皮面具的結(jié)合處在哪里。
知道在哪里,也知道那熨帖的面具到底是什么樣的觸感。
不是千機(jī)門人,是永遠(yuǎn)也沒有機(jī)會知道的。
因而是夜為趙王凈面,只有她一人能為,為了謝玄,她也不得不為。
趙王于此,沒有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