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失著神,也胡思亂想著,巾帕一回回地被血洇透,她就似個人偶一樣,一回回地去洗,洗個干凈復(fù)又再去擦拭。
醫(yī)官要刀,她便遞刀。
醫(yī)官要線,她便取線。
醫(yī)官上藥,她便端藥。
醫(yī)官要包扎,她便扯開帛帶,與醫(yī)官一同包扎個完好。
醫(yī)官要走了,她也跟著起了身。
仍似個人偶一樣,收拾那洇透了血的袍子,收拾那沾著血肉的箭鏃,擦凈了案幾上的水漬,把巾帕置在通紅的青銅盆中,推開木紗門,這就要送出去了。
趙媼就在廊下立著,見她出來忙要接去,低低問話,“真嚇人啊,王父怎樣了?”
阿磐恍然回神,還不等答,趙媼已經(jīng)拿走了青銅盆,悄聲催道,“給我便是,王父身邊可離不開你?!?/p>
阿磐想,也許吧。
見謝允也在廊下,阿磐多說了一句,“山里有羊躑躅,可以鎮(zhèn)痛?!?/p>
她想,傷口雖縫好了,只怕還是要疼上好幾日。她從前便請趙媼去山里摘過羊躑躅用來泡酒,是管用的。
可謝允說,“晉陽已經(jīng)戒嚴(yán)了。”
真不是個好消息。
晉陽戒嚴(yán),就更不好走了。
他們不好走,阿硯也不好回來。
日出扶桑,驚起鳥雀,天明前被趙人搞得七零八亂的庭院,此時能看個分明。
再越過院墻往外頭看,好一片烏煙滾滾,不知夜里又燒毀了多少民宅。
進(jìn)了屋,見那人已披好了衣袍,臉色仍舊白著,正朝她定定望來。
阿磐垂眸上前去,斟了溫水來,“大人喝口水吧?!?/p>
失了許多血,定要口干舌燥,喝口水潤潤嗓子也是好的。
那人果真依言喝了水,薄唇也白得沒有一點(diǎn)兒血色。
她又問,“大人餓不餓?奴去給大人煮碗清粥吧。”
“大人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在這室內(nèi)待著局促,那人若不言語,她便自顧自再說旁的,“奴去看看宅子里有沒有能止疼的藥,也許還有呢?!?/p>
那人溫和說話,“阿磐,去歇會兒吧?!?/p>
她心里真難過啊,她低低地說話,“奴害苦了大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