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忙問,“阿鳶,你去哪兒?”
余姬笑著回話,“領(lǐng)死。”
阿磐回神,在心頭醞釀許久的話,在鄭姬走前趕緊問了起來,“師姐,王父身邊可還有千機(jī)門的人?”
余姬回眸一笑,媚色橫生,“自然有?!?/p>
“主人從十五登基,便開始布局細(xì)作網(wǎng),至今已有十五年。盤根錯節(jié),犬牙交錯,魏國何處沒有他的人?”
阿磐問,“是誰?”
余姬笑嘆,“師妹,我若告訴你,不就成通敵叛國了嗎?我都愿為主人死了,又豈會背叛主人?!?/p>
說完轉(zhuǎn)身便走,走得毅然決然,很快就閃出殿門,消失在了這茫茫的夜色之中。
就似每一個從千機(jī)門里出來的人一樣,他們知道自己的去處,知道終歸是死路一條,賤命一條,因而沒什么戀戀不舍的。
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半夜,郁郁不能安枕,忽而一聲如洪鐘般的喝聲攪亂了整個邶宮,“有刺客!”
阿磐兀然驚坐。
見趙媼已經(jīng)醒了,摸著后腦勺正趿拉著鞋履匆匆往殿門去,推開一條縫,片刻猛地闔了殿門回來,“要命了!要命了!老天爺?。∮置俺鰜韨€刺客!真要命了!”
阿磐心頭驟然一跳,知道是余姬。
她說了要去領(lǐng)死,便定要去領(lǐng)死。
然而她會選擇怎樣去死,阿磐并不清楚。
阿磐起了身,“嬤嬤,我要去看看?!?/p>
趙媼雖也勸,說,“這殺人放火的事兒,美人可得遠(yuǎn)著點兒啊,濺一身血可了不得啊”
但到底一刻也不敢耽誤,邁著小碎步過來伺候她披了外袍,又?jǐn)v著她行至殿門。
殿外火光滔天,余姬已爬到了墻頭。
身姿矯健,跨著一個包袱。
忽而一支羽箭穿云破霧,射穿了余姬的胸膛。
余姬腿腳一頓,緩緩轉(zhuǎn)過頭來,沖這明晃晃的大殿笑了一下。
火把映得天地通明,那帶了血的笑便映得愈發(fā)慘烈。
趙媼驚道,“媽呀,那不是那不是余姬嗎?”
阿磐失神一嘆,“嬤嬤,她叫阿鳶?!?/p>
呼啦啦萬箭齊發(fā),猛一下就把那墻頭的人射成了刺猬,墻頭的人頓時血流如注,從幾十個幾百個的窟窿處岌岌奔涌了出來。
俄頃撲通一下,墻頭的人便從那高高的宮墻上往下摔去,一身的華袍在空中鼓蕩出了慘烈的模樣。
像一只跌落的紙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