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經(jīng)營”。顧晏廷的聯(lián)防隊被編入正規(guī)軍,上面催著他開往前線的電報,雪片似的飛來。
“我不去。”
顧晏廷把電報揉成一團扔進火爐,火星濺在他的狼頭令牌上,“我的隊伍要守著湘南,守著你?!?/p>
玉微正在打包藥品和繃帶,聞言動作頓了頓:“糊涂,現(xiàn)在不是賭氣的時侯?!?/p>
她把包好的箱子推給他,“帶著這些去,別讓弟兄們白死?!?/p>
他抓住她的手,拐杖
“哐當(dāng)”
一聲掉在地上:“我走了,你怎么辦?”
“楚家的碼頭,從清末就沒怕過誰?!?/p>
她撿起拐杖塞回他手里,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老繭,“別忘了,我心里的狼性,比你令牌上的還兇?!?/p>
顧晏廷走的那天,玉微沒去送。她站在驗貨樓的窗前,看著他的隊伍浩浩蕩蕩開出城門,狼頭令牌在晨霧中閃著微光。特派員的公館里傳來相機快門聲,她知道,從今天起,楚家碼頭又要在風(fēng)口浪尖上掙扎了。
果然,沒過多久,特派員就以
“通共”
的罪名查封了碼頭。玉微被帶到公館問話,特派員坐在她當(dāng)年用過的紅木椅子上,手里把玩著她的賬本:“楚老板,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把碼頭交出來,你和顧督辦都能安穩(wěn)。”
她看著窗外被士兵看守的碼頭,突然笑了:“特派員知道海棠花的根有多深嗎?”
她猛地掀翻桌子,賬冊散落一地,每一頁都記著碼頭的收支,也記著湘南百姓的生計,“這些,你收得走嗎?”
夜里,沈文軒從南京發(fā)來密電,說顧晏廷在前線打了勝仗,卻被誣陷通敵,正被通緝。玉微把電報燒在火爐里,火星騰起時,她仿佛看到顧晏廷當(dāng)年在焦土上向她走來的模樣。她換上當(dāng)年的短裝,把狼頭令牌別在腰間,像年輕時那樣利落。
“通知所有船主,今晚子時在江心島會合?!?/p>
她對心腹伙計下令,“把倉庫里的軍火和藥品都運走,給顧司令送去。”
江心島的蘆葦蕩里,幾十艘漁船連成一片。玉微站在最大的那艘船上,看著伙計們搬卸物資,突然聽到遠處傳來馬達聲。特派員帶著船隊追來了,探照燈的光柱在蘆葦蕩里掃來掃去,像在尋找獵物的眼睛。
“你們先走,我斷后?!?/p>
玉微把舵交給老船工,自已拿起火把走向火藥桶。就在這時,顧晏廷的聲音突然從蘆葦深處傳來:“玉微,別傻!”
他拄著拐杖站在一艘小船上,身后跟著幾十個弟兄,都是從戰(zhàn)場上逃回來的。月光照在他臉上,添了道新的傷疤,卻更顯堅毅?!拔揖椭滥銜??!?/p>
玉微笑著扔給他火把,“敢不敢跟我再干一票?”
那天夜里,湘南的江面上火光沖天。特派員的船隊被燒毀在江心,玉微和顧晏廷帶著物資和弟兄們,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有人說他們?nèi)チ吮边?,有人說他們躲進了深山,只有楚家大院的海棠樹,還在風(fēng)雨中靜靜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