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百無聊賴地用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方向盤,節(jié)奏帶著點焦躁。車載音響里正放著動次打次的土味dj,聒噪的旋律與窗外的雨聲混在一起,更添煩悶。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兜想掏煙,瞥了一眼旁邊閉目養(yǎng)神的楚子航,又悻悻地縮回手,重重嘆了口氣,煩躁地關(guān)掉了音樂,擰開了廣播。
“……緊急插播臺風預警!臺風‘蒲公英’中心預計將于三小時后在我市沿海登陸,最大風力可達12級,并伴有特大暴雨!氣象部門發(fā)布紅色預警!請市民讓好防范,盡量留在室內(nèi)!受強降雨影響,市區(qū)及周邊高速能見度已普遍低于50米,所有高速公路入口將于一小時后緊急關(guān)閉!請仍在路上的車輛注意安全,尋找安全地點避雨或繞行……”
“操!”楚天驕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手指敲打方向盤的節(jié)奏更快更重了,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煩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斑@鬼天氣!真他媽會挑時侯!”他低聲咒罵著,目光急切地在擁堵的車流和兩旁模糊的建筑間逡巡,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楚子航一直沉默地看著窗外。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徒勞地左右搖擺,劃開一片短暫清晰的扇形視野,又迅速被新的雨水覆蓋。就在某一刻,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車流右側(cè)。
那里……似乎有一條路?
一條異常寬闊、筆直、路面干燥得與周圍汪洋格格不入的……高速公路入口?它就靜靜地躺在那里,沒有任何指示牌,沒有任何車輛駛?cè)耄路鸨徽麄€世界遺忘了。更詭異的是,周圍擁堵的車輛和行人,似乎都對它視而不見,目光直接越過了它。
“我們旁邊……不就有一條路嗎?”楚子航轉(zhuǎn)過頭,看向父親,聲音平靜,帶著一絲探究,“為什么沒人走那條路?看起來能通。”
楚天驕敲打方向盤的手指,猛地停頓了!
車廂內(nèi)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嘩嘩的雨聲和引擎低沉的怠速聲。楚天驕臉上的那種玩世不恭和煩躁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楚子航從未見過的凝重。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后視鏡,又迅速收回目光,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發(fā)干:“那條……那條路啊?應該是廢棄了,年久失修,不安全。”
他的語速有點快,眼神也有些飄忽。
楚子航?jīng)]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力量。
楚天驕被兒子看得渾身不自在,手指又開始無意識地敲打起來,節(jié)奏卻變得紊亂而急促,咚咚咚地敲在真皮方向盤上,也敲在楚子航的心上。車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
幾秒鐘,如通幾個世紀般漫長。
最終,楚天驕長長地、深深地嘆了口氣,那嘆息里包含了太多復雜的情緒——無奈,決絕,還有一絲……釋然?
“該來的……總歸是跑不掉。”他低聲說了一句,聲音低沉而沙啞,像砂紙摩擦。他轉(zhuǎn)過頭,看向楚子航,臉上重新擠出一個笑容,但這次的笑容里,沒有了之前的浮夸,反而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坦然和……屬于父親的溫柔叮囑。
“兒子,系好安全帶。坐穩(wěn)了?!?/p>
楚子航心頭猛地一凜!他清晰地感覺到,就在這一瞬間,身旁這個一直被他視為“不靠譜”、“丟人”的男人,氣質(zhì)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股玩世不恭的油滑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磐石般的沉穩(wěn)、一種戰(zhàn)士般的銳利,以及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決絕!
楚天驕的雙手如通被賦予了生命,瞬間在方向盤和換擋桿上舞動起來!動作快、準、穩(wěn),帶著一種千錘百煉的韻律感!
嗡——轟!??!
邁巴赫那臺沉寂的v12心臟,驟然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澎湃的動力瞬間涌向四個車輪!
黑色的車身如通一道撕裂雨夜的魅影,猛地從擁堵的車流中甩出!它精準地切入一個不可思議的空隙,輪胎卷起一人高的渾濁水浪,車身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決絕姿態(tài),在無數(shù)驚愕的目光和刺耳的喇叭聲中,猛地沖上了那條寂靜無聲、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的——
廢棄高速公路!
冰冷的雨水瘋狂地拍打著車窗,邁巴赫引擎的怒吼與車外呼嘯的風聲交織在一起。楚子航緊緊抓住車門上方的扶手,看著窗外飛速倒退、被雨水扭曲的詭異景象,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