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無知的凡夫俗子,才會憂心天人不染七情六欲,怕她高處不勝寒。
胤奚害怕這是真的,那么,他就不能再因自己的私心多靠進她一步……他所有不堪一提的小心思,便都成了匍匐在高山下的螻蟻。
他不怕做螻蟻,他怕自己妨礙了她。
謝瀾安掌心里不防蹭進一片溫軟,她眸光輕霎,隨手捻了把那片膩脂般的皮膚。
熟稔地做完這動作,她自己愣了愣,又抬手無情拍開。
叛亂初平,城中處處有禁衛(wèi)軍戒嚴,掛著謝氏家徽的馬車一路暢行無阻。
車停府門前,謝瀾安剛下車,盯著太學那邊的允霜回來,低聲與主子稟了一事。
謝瀾安聽說楚清鳶被謝演套著麻袋擄走了,不出所料地笑了笑。
想登青云梯,就要付出代價,他當初選擇謝演,便該對那人刻薄狹隘的心性有所防備。
以為寫出一篇檄文便能青云直上?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允霜是附耳與主子回報的,胤奚站在旁側,只聽到“太學……楚……演郎君……”幾個字。
可女郎臉上的笑意,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雙星寒水冷的眸子里,分明泛出了愉悅。
胤奚知道女郎針對外戚設局已有幾個月之久,其中大部分事情,都按女郎計劃的發(fā)展,唯有那個在太學寫檄文的人,不是女郎安排的。
但她如此留意他嗎?
胤奚面不改色地跟女郎進了家門。
謝瀾安看見一夜未睡還在緊守門庭的謝豐年,眉心舒散,拍了拍少年肩膀,向他交代了幾句,說已無事了,安撫府內眾人,讓大家都去歇息。
胤奚看了眼女郎回房的身影,也回到自己房中。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又去湢室簡單地沖洗一番。
而后他從換下的衣服中,摸出一張折疊工整的紙頁,坐在書案前細細端詳。
姓楚那人寫的檄文。
好文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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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翱父子心事重重回到府內,王道真懷有一絲僥幸,問父親:“陛下獨留謝瀾安在內堂,會不會是……瞧上她了?”
王翱沉聲道:“瞧上倒好了!你看陛下像色令智昏的樣子嗎?他才經歷過外戚之禍,怎可能讓謝家變成第二個庾家。太后敗了,陛下下一步,只怕要用謝瀾安對付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