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蕭窈近來不大喜歡,
崔循看出,
便吩咐內(nèi)侍換了春信香。
香氣輕淡悠遠,
猶帶絲絲縷縷清甜,
是那種閨閣女郎會更偏愛的味道。
程璞一進門,
便覺察出換了香料,
下意識看向書案后端坐的崔循。
他雖是立儲后得了提拔,
才正兒八經(jīng)入朝為官,但世家之間多有往來,
自然與崔循打過交道。在他從前的印象中,崔長公子便如傳聞中所言,是個一絲不茍的端方君子。
言談舉止自是無可挑剔。
卻又如極寒之地經(jīng)年不化的寒冰。叫人望而卻步,也難想象他會有為兒女情長改變的一日。
時下多有議論,說崔循娶公主,
實則是為了攫取皇權,
令崔氏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程璞也曾這樣暗暗想過,但就眼下所看到的種種,
又覺著,
未必如此。
在崔循抬眼看來時,程璞及時垂了眼,
躬身問道:“少師有何吩咐?”
崔循將公文與他:“會稽呈上的奏疏中提及,周遭各地由社祭故態(tài)復萌之兆?!?/p>
程璞的叔父出鎮(zhèn)會稽,他正恭謹接過公文,聽到“社祭”二字時,修長的手隱隱顫抖。
尋常社祭不過是循著舊時習俗,稀松平常,決計犯不著在公文上特地提及。此處的“社祭”,指的是當年天師道興起,各處民眾受其蠱惑,逐漸演變的邪祭。
哪怕時過經(jīng)年,于士族而言,“天師道”仍是不愿回憶的忌諱。
程氏族中曾在當年那場戰(zhàn)禍中折了不少人,其中還有程璞極為親近的兄長。他被闖進府衙的信眾擒獲,連帶著妻妾子女,一同綁于府外焚死,尸骨無存。
程璞又看向崔循。
崔循神色不動,幽深的眼眸不見波瀾。
這種格外鎮(zhèn)定的態(tài)度猶如一顆定心丸。程璞閉了閉眼,隨之平靜下來,看過那封公文后低聲道:“下官記得,天師道那位裝神弄鬼的教主已然授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