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對時機、距離、角度、力量、甚至敵人心理的、神乎其技的完美計算。
他就像一個最高明的獵人,利用著狼群的每一次攻擊,每一次移動,每一次呼吸的間隙,去制造下一個、更致命的陷阱。
他殺的不是狼。
他殺的是“破綻”。
原來,這就是伊芙娜那個女人所說的,連她們這些已經(jīng)觸摸到世界頂點的存在,都為之驚嘆的、戈斯那獨一無二的……“戰(zhàn)斗技巧”。
莉莉絲下意識地,將戈斯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步法,每一次呼吸的節(jié)奏,都死死地刻在了自己的腦海里。
這比任何言語的教導,都來得更加深刻、更加震撼。
戰(zhàn)斗,在一種詭異寂靜的死亡優(yōu)雅中進行著。
戈斯這個年邁蒼老的暮年騎士,在兇猛狠厲的恐狼群中,就像一葉在狂風暴雨中飄搖的扁舟,但總能在驚濤駭浪的縫隙中,找到最安穩(wěn)的航線。
他從不后退,只是在方寸之間騰挪閃轉(zhuǎn),而他手中的長劍,每一次亮起,都必然會帶走一頭恐狼的生命。
終于,當最后一頭恐狼發(fā)出不甘的悲鳴,喉嚨噴著血沫倒下時,整個林間空地,已經(jīng)徹底化為了一片尸山血海。
戈斯站在那堆積如山的狼尸中央,清冷的月光,將他瘦削蒼老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如同傳說中孤獨的守墓人。
他拄著劍,身體微微前傾,胸口在劇烈地、不受控制地起伏著。
粗重、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喘息聲,在死寂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他想將劍插回腰間的劍鞘,但那只曾經(jīng)穩(wěn)如磐石的手,此刻卻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試了兩次,才將劍刃對準了鞘口,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咔噠”聲。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搖晃走向躺在地上的莉莉絲,臉色在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
這一場在外人看來輕松寫意、如同藝術(shù)品般的屠殺,對他這副早已油盡燈枯的身軀而言,消耗是巨大的,幾乎榨干了他最后一絲體力。
他,已經(jīng)到了極限。
布滿皺紋的雙手隨著戰(zhàn)斗結(jié)束而在顫抖。
戈斯走到莉莉絲身邊,壓抑著紊亂的氣息,緩緩蹲下身。
他沒有說任何安慰或責備的話,只是沉默地、毫不猶豫地脫下了自己身上那件還算干凈的內(nèi)襯衣擺。
他的動作專業(yè)而冷靜,開始為莉莉絲處理那些猙獰的傷口。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她四肢骨骼的斷裂情況,眉頭緊鎖,然后開始清理傷口里嵌著的泥土和惡心的狼毛及唾液,最后用最簡單、最有效的壓迫法為她止血,并用布條進行包扎。
如果莉莉絲不是血族而是人類。
即便是精力氣息最為洶涌的騎士,也會失去生命。
在包扎她血肉模糊的小腿時,戈斯的視線掃過了她裙擺上那片深色的濕痕。
他的手,只是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平穩(wěn),仿佛什么都沒看到一般,繼續(xù)著手上的動作。
莉莉絲則察覺到了這一幕,蒼白無色的小臉,涌上一陣緋紅和羞恥。
而當戈斯那雙布滿老繭和傷疤卻異常溫暖的大手,第一次觸碰到她冰冷的皮膚時,莉莉絲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