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
米糠在嘴里越嚼越干,泛著陳年谷倉的霉味,碎屑刮過喉嚨,生疼。
他猛灌了幾口涼水才勉強咽下,胃里沉甸甸的,像塞了把干草。
這種東西并不好吃,好在他已經(jīng)習慣了。
畢竟在這世道,有的吃就不錯了。
據(jù)高叔說,災荒的時候,城外的一些人甚至吃草皮,樹根,甚至是觀音土。
觀音土比米糠更加噎人,讓人更加想喝水,但是一旦水喝多了,觀音土便會泡發(fā),漲破腸胃,活活憋死。
陳慶知道,在這世道,窮人若沒有足夠的生存經(jīng)驗,會死的更慘。
相較于觀音土,米糠糊糊已經(jīng)算是美味了。
“學門手藝也不錯?!表n氏小聲道:“前不久我去露水市,聽說李木匠想收個徒弟,這段時間我多織些網(wǎng),除去吃喝看能不能存下一些銅錢”
雖然學一門手藝可能當牛做馬一輩子,但總歸能活下來。
如今啞子灣的年輕人,大多都是如此。
“娘,您不用這么操勞,我會想辦法的。”
陳慶嘴上應著,心中卻已暗暗盤算起來。
這世道,拳頭是根,銀錢才是傘。
就算學門手藝,還是會被盤剝。
這些幫派掌握的分寸極為狠毒,既不會讓你餓死,也不會讓你好過。
其實在陳慶心里,最棘手的既非香火錢,也非魚獲多寡,而是近來猖獗的水匪。
一旦撞上,怕是小命難保。
他暗自盤算,實在不行,就先靠著織網(wǎng)的手藝,偷偷攢下些本錢,再徐圖習武之路。
只不過……這條路,又不知要熬多久。
韓氏的嘴唇微微顫抖,碗里的糊糊晃出一圈漣漪。
她知道陳慶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自家這條件實在是太難了。
“大舅媽,啊慶!”
就在這時,艙門外響起了一道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