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身子不宜生育一事,并非近日所知,而是長達十多年的確定消息。這十多年間,田氏最初也有過嘗試,最終都心灰意冷,又恐惹他厭煩,便不再強求。
他本以為她早已忘記此事,安安穩(wěn)穩(wěn)地與他過日子,卻不想,這幾日她一反常態(tài),提出想要子嗣的想法。
若她當(dāng)真是為了爭奪家族繼承權(quán)而故意害了錦舟這個非她親生的兒子,轉(zhuǎn)頭想用自己的腹生子來取而代之,他決不輕饒。
黑暗中,田氏滿臉幸福,卻未想到身旁的男人早已因猜忌而動了殺心。
雨點輕輕打落在竹林間,疏影居內(nèi)唯有主臥燈火通明,衣著單薄的少女站在木架前,望著剛脫下來的栗黃色衣衫,不知在想些什么。
……
日子過了三天,官府那邊仍無頭緒,崔漢下頜處的胡茬一節(jié)又一節(jié)地冒出,讓他看著滄桑不少。
清菊苑內(nèi),崔闌看著田氏手邊黑漆漆的那一碗藥汁,眉心緊擰。
田氏卻好似習(xí)慣,不以為意地含著甘草,將那碗氣味古怪、入口苦澀的藥汁一飲而盡。
黑乎乎的藥汁順著她唇邊溢出一絲,又滑落滴在她華麗的深紅色衣裙上,暈開一片污漬。
崔闌嘆息一聲,不滿地道:“娘,我們就非得如此嗎?”
“有什么問題”田氏喝完苦澀的藥,依舊面不改色,拾起一旁堆成小山一樣高的蜜餞放入口中。
指著那一盤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拿垧T,崔闌道:“娘,你的身子虧損,再難有孕是事實。您如今喝這么多補藥,苦的是您,難道光吃這些個蜜棗便能好了嗎?
“既是無法確定之事,我們?yōu)槭裁匆半U去做呢……
“待我嫁入謝家,一切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口中苦澀的滋味和膩人的甜味在打架,田氏飲下一口清茶,定定望向她,面無表情道:“你要知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誰。”
崔闌雙手抱胸,面露忿忿,道:“我知道娘是為了我好。但錦舟哥哥一事,當(dāng)真有必要嗎?”
說到這,她壓低了聲音:“他可是崔家唯一留存的香火,爹有多重視他,娘你不是不知道。這般鋌而走險,若是一朝敗露,豈不是功虧一簣?
“既然娘有辦法能讓我與謝將軍先生米煮成熟飯,那何必出此下策?”
崔闌說著,面上漸漸浮現(xiàn)出不解。
或者說,在田氏給崔錦舟用了解藥,讓他病好之后,她就已經(jīng)開始不解了。
以她所知的看來,早在崔錦舟回到崔家沒幾年,娘便開始對他用藥,想讓他病便讓他病,想讓他好好的便好好的,不僅能將崔錦舟的性命拿捏在手中,還能讓外人以為,她娘待崔錦舟是真心的好。
可在得知太子對崔遇棠有不一樣的青睞那日時,田氏就突然改了主意,一連幾日用了解藥,這才讓崔錦舟的病情有所好轉(zhuǎn),才有那一日歡樂愉快的家宴。
當(dāng)時崔闌極為不解,自崔遇棠回家后,她一路結(jié)識權(quán)貴,獲封郡主,已與她能平起平坐,而崔錦舟則是她們唯一能握在手里威脅崔遇棠不輕舉妄動的籌碼,結(jié)果田氏卻舍棄了他,甚至是要毀掉他。
如此想著,崔闌也問了出來:“娘,不如將崔錦舟找回來吧。爹這段時間的樣子,你不是沒看見。
“而且,他可是我們唯一能捏在手里的籌碼,若沒了他,我們怎么牽制那賤人?”
她與謝均的成婚還有大半年時間,她可不想中途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