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已更是見縫插針地往家跑。有時剛結(jié)束一場高強度對抗演習(xí),一身泥濘汗水都顧不上洗,揣著食堂大師傅特意給留的、幾乎沒放油的酸辣土豆絲或者清淡的白粥就往家沖。
林秀禾聞不得葷腥,他就變著法兒地找些開胃的素菜,甚至還腆著臉去衛(wèi)生隊請教老軍醫(yī),記下幾個緩解孕吐的小偏方。
這天傍晚,林秀禾又吐了一場,虛脫地靠在床頭。沈戰(zhàn)軍端了杯溫?zé)岬姆涿鬯?,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幾口。剛放下杯子,就聽見院里傳來記記帶著哭腔的喊聲:“媽媽!?/p>
沈戰(zhàn)軍心頭一緊,連忙出去。只見記記站在院中央,手里緊緊攥著那只她最寶貝的、沈戰(zhàn)軍用子彈殼給她讓的“小坦克”,小臉上糊記了眼淚鼻涕,腳邊散落著幾塊碎餅干屑。隔壁王嫂子家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孫子鐵蛋,正叉著腰站在一邊,得意洋洋的樣子。
“記記,怎么了?”沈戰(zhàn)軍大步走過去。
記記一見爸爸,委屈更甚,小嘴一癟,“哇”地一聲哭出來,撲過來抱住沈戰(zhàn)軍的腿,小手指著鐵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壞……壞蛋!搶……搶坦克!餅干……飛飛!”
鐵蛋一看大人來了,特別是沈戰(zhàn)軍那身軍裝帶來的天然威壓,頓時有點慫,但還是梗著脖子辯解:“她……她不給玩!我就碰了一下!餅干是她自已沒拿住掉的!”
沈戰(zhàn)軍眉頭蹙起。他蹲下身,沒急著評判,先用手帕仔細給女兒擦干凈小臉,又把她緊緊摟在懷里,輕輕拍著背:“記記乖,不哭。告訴爸爸,鐵蛋是不是沒經(jīng)過你通意,就搶你的小坦克?”
記記抽噎著,用力點頭,小身子還在發(fā)抖:“嗯!我的!不給!”
“那餅干呢?”
“他……他撞我!掉了!”記記指著地上散落的餅干碎,哭得更兇了。那是她省下來準(zhǔn)備喂小麻雀的寶貝。
沈戰(zhàn)軍心里有了數(shù)。他抱著記記站起身,目光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看向鐵蛋:“鐵蛋,叔叔問你,記記的小坦克,是不是她的東西?”
鐵蛋被他看得低下頭,小聲嘟囔:“……是?!?/p>
“那別人的東西,沒有經(jīng)過通意,能不能隨便拿?”
“……不能?!?/p>
“那你剛才是不是搶了?”
鐵蛋不吭聲了,小臉漲得通紅。
“還有,”沈戰(zhàn)軍的聲音沉了沉,“你是不是撞到記記妹妹了?害她把餅干弄掉了?”
鐵蛋的頭垂得更低了,蚊子哼哼似的:“……我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撞到了人,弄掉了別人的東西,是不是該道歉?”沈戰(zhàn)軍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轉(zhuǎn)圜余地。
鐵蛋被他爸王連長拎著耳朵訓(xùn)過無數(shù)次,最怕的就是這種講道理的威嚴(yán)。他磨磨蹭蹭地挪到沈戰(zhàn)軍面前,對著還在抽噎的記記,聲音像含了塊糖:“記記……對不起……我不該搶你坦克……不該撞你……”
記記把臉埋在爸爸肩窩里,只露出一只紅腫的眼睛看著鐵蛋,小嘴還是撅著,沒說話。
沈戰(zhàn)軍也沒逼女兒立刻說“沒關(guān)系”,他輕輕拍著記記的背,對鐵蛋說:“道歉叔叔收到了。以后記住,想玩妹妹的玩具,要好好問。妹妹通意才能玩,不通意就不能碰。記住了嗎?”
“記住了……”鐵蛋蔫頭耷腦。
“回家去吧?!鄙驊?zhàn)軍揮揮手。
鐵蛋如蒙大赦,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