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陽安失笑,這孩子怕是還在擔心。
他放輕腳步走到浴室,果然在置物架上看到一套藍色毛巾,疊得方方正正,旁邊還擺著支未拆封的牙刷。
熱水嘩嘩地沖下來時,他才真正感覺到疲憊。
水流漫過腕骨那道淺疤,帶來輕微的刺痛,讓他想起去年泳池里的窒息感。
冰冷的水裹著他往下沉,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媛清在池邊壓低的獰笑。
他猛地關(guān)掉花灑,胸腔劇烈起伏著。
鏡子被水汽蒙住,模糊里映出張蒼白卻緊繃的臉。
他抬手抹了把臉,冷水順著下頜線往下滴,才總算壓下那點翻涌的戾氣。
不能急。
他在心里對自已說,證據(jù)還沒完全湊齊,媛清母子在邵家多年,貿(mào)然動手只會打草驚蛇。
穿好睡衣出來時,隔壁的門縫里還亮著光。
邵陽安走到門口站了會兒,隱約能聽到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邵煜哪是在睡覺,分明是在硬撐著讓什么。
他沒去戳破,只是輕輕敲了敲那扇虛掩的門:“睡了嗎?”
里面的沙沙聲戛然而止,過了幾秒才傳來邵煜含混的聲音:“快……快睡了,哥?!?/p>
“別熬太晚。”邵陽安靠在門框上,聲音放得很柔,“明天還要學(xué)東西,養(yǎng)不好精神怎么學(xué)?”
“知道啦?!鄙倌甑穆曇敉钢c被抓包的窘迫,“哥也早點睡?!?/p>
又過了會兒,那道縫隙里的光終于滅了。
邵陽安站在黑暗里,直到確認隔壁再沒動靜,才轉(zhuǎn)身回房。
躺在床上時,他拿出手機調(diào)了凌晨五點的鬧鐘。
助理說今天會把整理好的賬目送過來。
那些彎彎繞繞的數(shù)字里,藏著媛清母子最致命的把柄。
窗外的風(fēng)不知何時停了,落地鐘的“咔噠”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邵陽安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這樣躺在老宅的床上,聽著邵煜勻凈的呼吸聲才能安睡。
那時侯的邵家雖然冷清,卻還沒藏著這么多刀光劍影。
他閉了閉眼,將那些零碎的回憶壓下去。
明天起,他不僅要教會邵煜怎么保護自已,還要親手把那些藏在暗處的毒蛇,一條條揪出來曬太陽。
夜還很長,但天總會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