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師弟慘死眼前的景象,李獻聞能想到這是何等錐心刺骨的痛。
這份沉重的陰影,怕是要伴隨她一生了。
那她會不會也將這份不幸,歸咎于自身?怪自己未能護住師弟?一股難以言喻的窒悶感狠狠擒住了李獻聞的心臟,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悶痛得他呼吸都不自覺地粗重了幾分,心口沉甸甸的,壓著一團化不開的陰霾。
在這份沉默的靜寂中,褚府家衛(wèi)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打破了廳內的壓抑:“將軍,沈府來人了。
”沈府?褚墨聞言,心神稍斂。
他對沈府的印象素來極佳。
沈淵將軍乃陛下親封的統(tǒng)軍將軍,為人剛正忠勇,與自己的父親更是多年至交,情誼深厚。
此次北疆大捷,若非沈淵將軍與父親等老將浴血奮戰(zhàn),在邊疆筑起堅實的根基,他褚墨縱有通天之能,也絕無可能如此迅速地蕩平柔然,穩(wěn)固萬里河山。
此次大軍凱旋,沈將軍主動請纓,率領部眾留在北疆,協(xié)助當?shù)匕傩招迯捅粦?zhàn)火蹂躪的良田屋舍,更在廢墟瓦礫間,執(zhí)著地找尋著他那位在戰(zhàn)亂中失蹤、尸骨無存的發(fā)妻的下落。
只言待此間事了,再行返京。
此等家國大義與情深義重,令褚墨xiong中敬意更甚。
褚墨向李獻聞微一頷首,示意其稍待,旋即起身步出正廳,前去迎客。
“褚大將軍節(jié)哀啊。
”趙玉婉一見褚墨身影,立刻堆起滿面哀戚,未語先嘆,還假惺惺地用袖口抹了抹本就沒有眼淚的眼角。
“褚某謝過沈夫人。
”褚墨面上不動聲色,依舊是那副沉穩(wěn)持重的模樣,依禮拱手。
沈燕乖巧地侍立在母親身側,抬起眼簾,大膽地、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細細打量起這位名震天下的鎮(zhèn)國大將軍。
饒是聽聞過褚大將軍英武不凡,沈燕在真正看清他面容的剎那,心頭仍是不由自主地劇烈一跳。
武將的體魄自是魁偉挺拔,最令她意外的是他的面容,全無尋常武將的粗獷或戾氣,反而輪廓分明,透著一股沉靜內斂的俊朗。
褚墨五感何等敏銳,那道直勾勾、帶著灼熱溫度的目光一落在他身上,他便有所察覺。
他眸光微轉,隨即順著視線來源望去。
目光觸及沈燕面容的瞬間,褚墨心頭一滯。
這眉眼輪廓,竟讓他一下想起了沈初初。
兩人容貌并不相似,但是眉眼之處細看還是有些相象。
恐怕沈初初說的沈家便是這家了。
沈燕將褚墨眼中那瞬間的錯愕盡收眼底,心中立時被巨大的得意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