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追問她如何做出此帕。
跪在下首的觀棠聽了此話,莞爾一笑,雪靨微紅,竟壓羅帕之上的海棠春色。
只聽她款聲道:“取海棠花枝上的露水,浸泡羅紗和繡線十幾日,日日換一道花露水,便能得到這樣的花香巾帕。
娘娘喜歡便好。
”謝聞在旁聽得頻頻皺眉,她果然是個(gè)公侯嬌女,費(fèi)如此大的功夫,卻只是為了一張帕子。
見侄兒面色不虞,坐在一旁的錢禮汝心下微嘆。
自那引得朝野上下紛爭偃息的新舊聯(lián)姻一事傳入揚(yáng)州,他便知道自己這侄兒定會對這樁婚事不滿。
當(dāng)年他傲骨錚錚,寧愿讓譚氏毀了他的歷紙都不愿與那等舊黨大族扯上干系,觀氏女的父親雖是個(gè)小京官,但那還不是因?yàn)樗赣^閎手握重權(quán)。
即便大兆如今行重文抑武之風(fēng),觀家仍是世代掌兵的豪族,只不過殷鑒不遠(yuǎn),官家不會效仿前朝削藩時(shí)賜錢百萬、田宅千頃的手段,讓這等封疆大吏裂土稱雄。
將觀氏女賜給謝聞,實(shí)在是官家走的一步妙棋。
錢禮汝思及此,開口道:“涓娘,咱們也需答賀新婦。
”錢氏招了招手,身后的嬤嬤端來了一整套的銀鎏金狄髻頭面,以及一枝并蒂蓮玉簪。
錢氏道:“這是你舅父命揚(yáng)州工匠趕制的,恐怕不及你嫁妝里的簪釵精美。
”觀棠未料到錢氏是一個(gè)如此話直之人,又覺她是無心,但她身旁的舅母顯然聽見此話面色微凝,忙道:“承蒙娘娘和舅父、舅母憐愛,這是三娘的第一套狄髻,自是十分歡喜。
髻立中饋,簪綰同心,長輩的苦心三娘銘記于心。
”見身畔之人語氣真切,謝聞挑起眉頭,心中想,即便是演,她也演得確有九分打動人心。
觀棠這一番話下來,不光滿室女眷,就連立在一旁的何昉心中也對這位未來的謝家主母新生好感。
他覺得觀棠不光樣家世貌生得一等一,拜見錢氏時(shí)舉止得體大方,并無他想象中的懾人傲氣。
且她呈給錢氏如此繁復(fù)精美的繡品,不就是為了討得自家郎君的母親、她未來的婆母歡心嗎?何昉心中所想并不會對謝聞直說,他只道連他都能看出來的事,郎君肯定也會記在心里,對娘子心懷感激。
可惜郎君明日便要南下,與觀娘子分離,這一路山高水遠(yuǎn),道路艱險(xiǎn),唯愿娘子平平安安到達(dá)郎君身邊。
抱著這樣的想法,乍聽郎君說觀娘子不日將抵靜江府,何昉自然心中歡喜。
“郎君,你不歡喜嗎?娘子來了便是當(dāng)家主母,我娘常說,宅子里有了主母,萬事萬物才有主心骨。
從此以后郎君在外奔波,回到家中,總有一盞燈是為郎君點(diǎn)亮的,總有一碗溫湯是為郎君所盛。
”見他說得如癡如醉,謝聞輕笑一聲道:“我看你是到了該成家的年紀(jì)了。
”何昉大方道:“是,郎君,我也這么覺得,可惜我正值壯年,卻陪郎君來了這瘴癘之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