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回避!覺得江山永固,國祚綿延。
似乎覺得再來一場軍事勝利就能重塑遺失的權(quán)威,再來一次遠巡就能平息擾攘的異見,貫通一條運河就能周轉(zhuǎn)整個天下。
蕭后有些無奈,覺得丈夫始終是一個為所欲為的孩子。
只是,當天下成為玩具時,一切都不可遏制地墮向了深淵。
后部鼓吹的樂聲如潮水般吞沒了時間,笙簫鼓角交織成恢弘的樂章,仿佛連日光都在這音浪中震顫。
帝王儀仗的車隊緩緩前行,方輦莊重肅穆,小輦輕巧精致,腰輦?cè)A貴典雅,金輅璀璨奪目,象輅沉穩(wěn)威嚴,革輅古樸厚重,五副輅次第排列,每一駕皆飾以金銀珠玉,在晨暉下熠熠生輝。
沿途觀禮的百姓仰首屏息,驚嘆聲此起彼伏,卻又在禁軍冷峻的目光下迅速沉寂,只余下低低的抽氣聲。
車隊之后,黃麾仗隊肅然行進,千牛衛(wèi)執(zhí)黃麾大纛,儀容整肅,步履如雷。
緊隨其后的殳仗隊手持青銅殳戟,寒光凜冽,震懾人心。
最后壓陣的,是遮天蔽日的旗隊。
繪有辟邪、玉馬、黃龍、麒麟、龍馬、三角獸、玄武、金牛等神獸的旌旗獵獵翻飛,在風中舒展如活物。
日光穿透旗幟,投下斑斕的光影,整條朱雀大街仿佛被籠罩在一片神話般的華彩之中。
在聲光漩渦的末梢,隨行低級官員和家眷的車馬慢慢前行。
李世民就在這些車馬的中間。
不在大駕鹵簿正式隊伍中的尷尬處境令他不太想在此時此地遇到沿途觀禮的親友。
漫天黃塵中,他有些意外的看到那一抹活潑的天水碧,后背一下子在馬上挺直了。
他策馬來到長孫青璟面前,開心得一時只是傻笑。
不過他們的相見也不免遺憾,少女毫無一絲驚險地找到少年,少年甚至沒有躋身鹵簿的正式行列。
更糟糕的是,他們聊不了幾句話又要分開了。
“李校尉,無恙??!”她像只小貓一樣慵懶地靠近,風吹開了羃和滿眼的笑意。
“我哥哥剛才跟著鹵簿去數(shù)車輦,旗子和團扇了。
我們看導駕和引駕的儀衛(wèi)里沒有你,哥哥就說你你是庫直,一定跟哪個藩王的車駕在一起,猜錯了賠我一只鸚鵡。
我們還在齊王暕,秦王浩、趙王杲和燕王倓的衛(wèi)隊里找你呢!主上不喜歡齊王,秦王只是侄子,趙王年幼又是庶出——嗯——我和哥哥說,你要是和燕王在一起就好了,他是昭德太子的長子,皇帝愛他,將來多半要繼承大統(tǒng)的,那你就有從龍之功了……”“謝謝你操心。
”李世民臉紅了。
“哥哥說我蠢,燕王年幼,齊王能兵,皇后又寵愛齊王。
皇帝百年之后叔侄必有一戰(zhàn)。
我就改口說,那賭齊王,讓你給齊王當庫直,仍不失從龍之功……”“其實我……”長孫青璟又興奮地把她和長孫無忌的爭論全盤托出:“我們爭了半夜,也沒爭出個所以然。
唉,皇帝的心思真是太難測了——要不你讓唐國公求求裴矩,讓他說動陛下把你安置在秦王浩身邊,他是閑散王爺,你陪他下下棋,練練箭就可以了,也不會卷入奪嫡之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