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無春跟江翎瑜與唐煦遙極為稔熟了,又沒外人盯著,所以圣旨是不宣的,也不用跪,就遞給他們中的誰看上兩眼,都成了約定俗成的了,翻閱之后,廖無春要確定他們都知悉里頭的內(nèi)容,消息帶到,后續(xù)的就不必管,是誰的圣旨,就讓誰就擱在正堂的房梁子上存起來了。
圣諭要擱在大梁上,供官員府主及一眾管家仆役仰望,這倒是按規(guī)矩的。
廖無春將金匱放在矮柜上,拿出里頭的圣旨,遞給江翎瑜:“我看這回皇帝是很生氣的,想必這文書下筆也輕不了?!?/p>
“能不生氣么,他那么要臉面的人,”唐煦遙贏了賭注,心情大好,難得主動接了廖無春的話,“王裔也算皇嗣,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多么丟面子?!?/p>
廖無春冷不防聽著唐煦遙開口,剛拿到手里的金匱差點嚇得扔飛出去,打一開始就沒見著唐煦遙,還以為他不在臥房來著,于是踉蹌向前幾步,站在床邊跟他打招呼:“將軍,抱歉,我真沒看見您。”
“沒事,”唐煦遙不以為意,隨后又逗弄懷里偏著坐著的江翎瑜,“夫人,你愿賭服輸啊?!?/p>
美人逐字逐句地看著圣旨,嬌哼一聲,沒接話,繼續(xù)閱讀,發(fā)現(xiàn)廖無春帶來的話,和圣旨上寫的不太一樣,手腳都做在“罰”上。
廖無春傳話說:依法懲處,以儆效尤,圣旨原文則是:望江愛卿明察秋毫,事關(guān)社稷安危,懲處之際,要從長計議。
崇明帝這圣旨實有意思,江翎瑜細細看了一遍,滿圣旨就一個字:慫。
“夫君,你且看,這并不算我賭輸了?!?/p>
江翎瑜捏著那張黃絹子擱在唐煦遙腿上:“他改了,并不是依著無春那么說的。”
“夫人就這么不愿意兌現(xiàn)諾言嗎,”唐煦遙不看黃布上的東西,光盯著江翎瑜,剛才還心情大好,現(xiàn)在一轉(zhuǎn)眼就唇瓣跟鼻尖泛紅,好像要哭,“嗚夫人不愿意哄我。”
“愿意,愿意哄乖乖,”江翎瑜讓唐煦遙委屈的模樣逗笑了,手臂細瘦,摟不過來他寬厚的背,還是極力地抱著,“乖乖不鬧好不好?”
“那個?!?/p>
廖無春笑容僵硬,上前辭別:“話已帶到,這么著,我就先走了,不打攪二位大人了。”
人都要走了,江翎瑜又將他叫?。骸澳俏液螘r回朝廷?”
“待您病愈就是,哦,還有一事,”廖無春給江翎瑜提了個醒,“何蓉之死,府門被屠,震驚朝野,雖說烽木烊招供,這真相知情人甚少,再者,應(yīng)著皇帝要求,也不能往外說,可是這百姓們等著呢,老不破案,對朝廷威望不好,對您也不好?!?/p>
廖無春這是在敲打江翎瑜:公報私仇的機會來了,趕緊找個替罪羊,最好是皇帝的眼中釘,同時也是咱們的眼中釘,你選人,我來編故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心里門兒清,這人選只要你敢提,他就要敢信,信了就要罰,一定要斟酌好了啊。
還有,這個人是誰都行,就不能是真正的兇手周竹深。
江翎瑜何其精明,即刻會意,穩(wěn)坐著思想前后,還真尋思到了一個人:“袁正還活著么?”
“活著,”廖無春即答,“他的案子原本要審,就出了何蓉這檔子事,就沒來得及。”
“成,”江翎瑜又問,“他爹是誰?”
“喲,這我得想想?!?/p>
廖無春思忖片刻才開口:“好像是督察院的右副都御史,叫袁明?!?/p>
江翎瑜一聽,袁正的父親竟是京官,心說不對,皺起眉頭:“怪哉,我記得將軍跟袁正認識,是在南直隸?”
“是南直隸啊,不假,”廖無春說,“袁明是太傅卸任前才調(diào)到京師的,難怪您不知道。”